那是责问宣大总督尹名扬拒战匈奴失利的问罪诏书。可以预见,这个东西一放到朝野,那些像乌鸦一样无孔不入的言官们该是多么兴奋的摩拳擦掌,昼夜奋笔疾书,pào制一本一本足以把一个千古良臣说成是乱世jian雄的弹劾奏折。那样的话,即使是全身高筋铁骨的铮臣,也会磨成齑粉。
我,“殿下,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公报私仇的人。”
他冷笑说,“你不知道的事qíng有很多,我为你做的事,对你说过的话,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不过我记得自己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如果你敢背叛我娶妻生子,……”
“我记得。”我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
那一年的冬天,他曾经用轻柔的声音警告过我,“……承怡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娶什么老婆回家生什么儿子,我会让近卫军用最卑鄙可耻的手段折磨那个女人,让她像一个贱人那样一样一遍一遍呻吟着,一直到死!她会祈祷自己下辈子就是做猪做牛做狗,也不要再投胎做人!”
……
那些话语即使回想起来,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
“文湛。”我看着他,“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qíng来。也许你是一个严厉的人,可是你不会滥杀无辜。”
“是吗?”他忽然笑了一下,“在我杀高昌那个贱妇之前,你也不相信我会杀了她的。”
我的呼吸一窒,然后才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疼的都快烂掉了。
我站起来,低声说,“既然殿下醒了,我去叫太医院的林若谦过来。”
文湛阻止我,他说,“不用去了。他现在正在医治崔碧城。”
我看着他,“是你?”
他,“我还知道他伤了一条腿。”
我,“我应该感激上苍,他还留着自己的那条命吗?”
文湛面无表qíng,“他应该感激你,为他留了一条命。承怡,瞧瞧,人的身体、xing命其实很脆弱,一损一伤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狠狠揉了揉自己像是被门挤过的额头。
“别说了文湛,别再说了……你不会,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你不相信我会像残杀阿伊拉那样杀掉尹绮罗?”
我感觉他,他轻轻攥住我的手,“看着我,承怡,抬头看着我。”
我没有抬头,却斩钉截铁的说,“你不会。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我始终不相信,你会再做出那样的事。因为……”
“因为什么承怡?”
“因为……”
因为……
好像有什么东西,热辣团软,塞住我的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
他叹了口气,替我说了出来,似乎有些伤感。
“因为你知道,我爱你。”
忽然,他松开我的手,只手打掉了我头上的束带,一把揪住我脑后的头发,bī着我抬头看着他,文湛的眼珠冰冷幽深,好像隐藏了千年岁月的深潭。
“承怡你把我看的透透的,你知道面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我甚至放下尊严恳求你别离开我,可是你却弃我如敝履。你心里永远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比我重要。
你娘的话,崔碧城的话,甚至连一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尹绮罗都比我重要。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你当我是你的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只感觉我牙齿打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猛然放开我,一挥手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的脸颊热辣辣的疼。
他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走吧。我对崔贵妃说过,我不会阻挡你的好姻缘。”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盛夏那种馥郁cháo湿的气息环绕着毓正宫。
周围很安静。
似乎连人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不是……”
我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我一直问自己,不停的问,想要问出一个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