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淡淡的问,“念的不错,这句话出自哪里?”
“《易经》,初九的爻辞,是孔子说的。”
越筝答出来,高兴的仰起头,小眼睛笑的亮晶晶的。
文湛又问,“那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做任何事qíng都要慎密,这样才不会失信于天下。”
“嗯,还有呢?”
“还有……”越筝抓了抓头发,抬头看着文湛,“不知道。”
文湛说,“做事善于独断,果于诛杀,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在谋划些什么,所有的心思都不让别人知道。”
“真的吗?”越筝又抓了抓头发,他一抬头,正好看到我,“呀,是怡哥哥来了,哇,还有我爱吃的南瓜饼和红豆苏饼!”
他扭着小屁股就要从文湛怀中跑下来,被文湛抓了回去,淡淡的说,“把这段看完再去吃苏饼。好,现在重新背一遍。”
越筝丢丢的看着我手中端着的东西,吞了口口水,又不敢违背文湛,于是脆生生的把整段书背了一遍,又把文湛讲的解释重复了一遍。
他又看了看我,问了一句,“六哥,你说,做事qíng,谋划事qíng的时候,谁也不能告诉吗?”
“嗯。”
“那,怡哥哥也不能告诉吗?”
闻言,太子抬头,隔着书案看了一眼我,点头回答越筝,“对,不可以说。”
“为什么,是因为怕他担心吗?”
……
那边有风chuī动竹叶,芭蕉,沙沙的声音。
文湛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
他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似乎有一生那么久远,文湛轻声说,“不是。这就像饥饿的人吃残羹冷炙,将要渴死的人喝脏水一样。即使饭菜是馊的,水是苦涩的,可是只有把它们吃下去,喝下去,自己才能活下去。”
“这也一样。只有把所有的事qíng都藏的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才能活下去。很简单的原因,和怕不怕谁担心这么温qíng脉脉的借口没有关系。”
“可是……”
越筝抬头,嘟着嘴巴看着他。
“这样做下去,无论成败、生死,都是一个人来承担,会不会太孤单了……”
文湛没有说话,他把越筝放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去吃苏饼吧。今天的书背到这里就可以了。”
“哇!苏饼!”
越筝像一只不太肥,但是比柴鸭要圆润许多的香苏鸭一般,快乐的向我这边跑过来。
我把苏饼递了一块给他,他吃的津津有味。这个时候他的大伴卫锦说,尚衣监过来人要给他量身裁制秋天的衣服,太子点了头,于是卫锦就把七殿下连同他的苏饼和甜jú茶一起抱走了。
太子收拾越筝的书,那边的书案上摆满了他需要看奏折。
他状似不在意的对我说,“越筝下午也不过来读书了,量好了身量,他应该会在瓶水斋书屋那边看书,你把那些吃的喝的端到那边去好了。”
我把南瓜饼和参茶放在他手边,“这是给你的。”
“是吗?多谢,真让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来一块南瓜饼,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着。我一直觉得文湛的教养实在不错,吃喝的时候显得异常斯文,甚至可以说还挺赏心悦目的。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我拎着托盘转身要走。
“等一下。”
文湛叫住我。
“坐一会儿再走?”
他的声音平淡像天空中流云浮过,比院子中竹叶、芭蕉的声音还要轻。我摇了摇头,“不了。我今天就回去了,现在乘着天亮,路上好走。”
文湛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你放心越筝?”
我点头,“放心。我想,他远比我想象的更坚qiáng。他身边,不应该有我这样xing子的人出现,我帮不了他什么,我……我也帮不了你。”
“什么意思?你想和我彻底了断?”
我咬了咬牙,“嗯……如果可以的话……”
啪!
他合上书,袖子轻抚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现在天高云淡的,先坐一会儿。”见我不动,他疏淡的一笑,“即使我们之间qíng谊都没有了,好歹纠缠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想着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在乎这一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