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马上下来,从怀中掏出崔碧城给我的黑玉令牌,递给他。按理说,持有这样的令牌就可以免于各种责问和盘查。
果然,他拿过去,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然后双手奉回。
他说,“大人,按照规矩,您持有这块令牌,下官没有权力询问您的去向,可是,从四日前,南郊守军换防,您手中这块令牌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凭证,下官只有请您调转马头,速速离去。”
我一愣,“我的令牌可是皇上亲自颁发的,见到它,犹如御驾亲临。”
他面容冷淡,说,“这个下官知道,只是黑玉令牌的确已经失去功效,请大人在一柱香燃尽之前,速速离去!”
我抬眼看他身后的关隘,羊肠道之中,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中,隐隐藏着龙骑禁军的兵士,而且顶峰上出现弓箭手,各个弯弓搭箭,对准我们,不由的,我又后退了两步。
这里是古王陵的唯一入口,我正犹豫,要不要从旁边寻个小路,放弃马匹,我自己翻山越岭进去,把我亲爹的画像拿出来就好,此时,忽然从后面的羊肠古道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和龙骑禁军截然不同的衣服,同样一身皂黑,可是上面却绣着山川游鱼,是东宫的人。
那个人在向我问话的人耳边说了两句,然后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隐没在怪石后,为首的人依然面容冷峻,却收敛了杀气。
他一抱拳,“不知道是赵公子和夫人驾到,是下官失职。公子和夫人可以进去,下官为您二位引路。”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不敢进了。
我退了一步,回头看了看绮罗,她冲着微微颔首,像是说,我听你的。
我也抱拳对他说,“将军,既然您奉了军令,那我们也不好破例,自然从命就好。我和拙荆出来不过游玩,哪里的山水都可以,不一定要进去,如果无事的话,那我和内子就先行告退了。”
他看了看我,“一切以公子心意为上。”
说着,冲我一伸手,指向外面的大路。
“公子,请。”
我上了马,镐水的波光照的我头晕,几次拉缰绳,手心都滑,我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我心说,不好,太子当真要造反。
雍京城。
我勒住马,边走边看。
城门dòng那边有俩官兵,似乎好像正在休息,歪在城墙垛子旁边,蹲好,手中还举着一个甜瓜,边吃边聊。
头顶的大日头热辣辣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祥和。那边有人挑着扁担卖蔬菜,边走还边唱,“卖菜,卖菜哩,西红柿,huáng瓜,茄子,大辣椒!……”
这边两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他们似乎是熟人,正在互相作揖。
这个说,“哟,好久不见,您好啊。”
那个说,“好,好啊。”
“那嫂子好?”
“好,家里炖ròu呢!那,您大爷好?”
“好,中午吃了两大窝头!”
“哦,那侄子侄女,弟妹都好?”
“都好,都好!”
……
两人对面点头哈腰。
那边还有卖锅饼,鸭梨,腊ròu水酒,大碗茶的小摊贩,一个货郎挑着胭脂水粉,银针丝线穿来穿去,沿街叫卖。
四周热辣辣,懒洋洋的,一派祥和。
看不出来一星半点的风雨yù来风满楼的迹象。
我和绮罗回到院子里,看见崔碧城躺在竹椅上,一边一个清俊的小厮正在给他按摩脚丫子。
他一见我们回来就把蒙在脸上的丝巾拿了起来,一骨碌坐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玩个七八天呢!”
我过去扒拉开他的眼睛珠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觉得他的眼睛黑的见鬼的颇有灵气,异常深邃,不像个两面三刀的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混沌。
于是也笑着说,“想你呗,所以早回来了。”
后来想了想,刚想说古王陵南郊换防的事,话还没出口,崔碧城忽然说,“弟妹,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正好,省的我麻烦了。”
我,“你怎么……”
他一把攥住我,然后伸手抄起来他的拐棍,不忘扭头对尹绮罗讲,“跟我来。”
三跨院后面是一丛茶花,小风一过,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