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窦小富家虽然窄小简陋,家什都粗旧笨拙,但打扫得还是很gān净的。窦家富手脚勤快,再忙也时常会抽时间洗洗擦擦扫扫,只是东西摆放随便了点,看着稍显零乱。
往日里甄大少自然是嫌弃的,可是眼下突然来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老女人指手划脚,更让他不慡。
赵氏被堵得没话说,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张桃花适时接口道:“家富哥,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刚才多做了一些,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吃点。”
说着便将手上挽着的竹篮放到桌上,揭开上面盖着的一块蓝底碎花布,现出两个大海碗来,各自盛着一大碗白米饭和堆得冒尖的菜,随便一瞟就能看到油汪汪的大ròu片,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窦家富赶忙道:“这怎么使得,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赵氏不由分说将两个大碗端了出来,一边道:“怎么使不得,你救了桃花一命,还受了伤,我们怎么感谢都不为过,这点东西算什么,赶紧趁热吃吧。”
窦家富也说不出什么客气拒绝的话,只是摸着头嘿嘿笑。
张氏又道:“吃完了把碗搁着就行,桃花下午再来拿。”
之后也不再废话,母女俩便离开了。
送上门的饭不吃白不吃,也不用窦家富招呼,甄之恭径自在桌边坐下来开吃,吃了两口便挑剔道:“ròu炒得太老了,跟豆腐渣似的,还没你做的好吃。”
窦家富老妈子一样伺候了他一个月的吃喝,还是第一回得到他对自己手艺的肯定,虽然也不是什么很中听的表扬,但也足以令窦家富受宠若惊了,当下咧着嘴傻笑着谦虚:“桃花妹子做的也不错的,很香。”
甄之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哥啊妹的,也不嫌倒牙,都是老姑娘了。你有十六没?”
窦家富立马瞪圆了眼睛,“怎么没有,我今年都二十了!她才十八!”
二十了啊,只比自己小两岁,还真看不出来,怎么看都像个发育不良的十多岁少年——不过,这不是重点。甄之恭眯起了眼,“哟,这就把生辰八字弄清楚了,动作很快嘛,什么时候和你的桃花妹子拜堂成亲啊?”
窦家富霎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成亲,哪,哪有这,这回事……”
甄之恭挑挑拣拣吃着碗里的菜,显得没什么胃口,漫不经心道:“怎么没有,那村姑明显是看上你了,又是上门探望又是亲手做饭的,只差对你以身相许了。”
窦家富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别乱说,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甄之恭抬头紧紧盯着他,直截了当问:“你喜欢她?”
窦家富下意识答:“哪有!”
甄之恭勾唇一笑,“没有最好。那姑娘长得那么粗壮,一个人快有你两个宽,若是亲热起来趴在你身上还不得把你压扁了。再说,你现在穷得叮当响,连聘礼都给不起,拿什么来成亲。”
窦家富窘得脸上都快冒烟了,想反驳又没某人那么厚的脸皮,何况甄之恭说的也是实事,半晌才怏怏不乐地闷头吃饭。
甄之恭看不得他这副愁眉苦脸的郁闷模样,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筷子,“本来就丑还皱着个脸,快成苦瓜了。没钱就努力赚钱,等你发财了,大把美女向你投怀送抱,你娶她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窦家富破罐子破摔,豁地一下起身愤然大吼:“丑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一辈子不成亲了!我才不像你,花心烂肝,娶一大堆祸害人家姑娘!”
说罢端着碗怒气冲冲出了门,再与那个祸害同桌吃饭,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摔碗掀桌。
甄之恭本来就吃得没滋没味,当下也摔了筷子。
这小王八蛋,人长得不大,脾气倒不小,居然还敢跟他chuī胡子瞪眼,真不可爱!关键是,他又没成亲,哪里祸害了一堆姑娘,什么花心烂肝,分明是污蔑,真是岂有此理!
这顿饭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几天关系紧张,互不搭理,好似仇人一般。
张桃花后来又跟着她爹或娘来过几次,窦家富再迟钝也看得出姑娘对他的意思,而且张宝山夫妻俩对他的家境显然也并不如何嫌弃。
换作以往,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那天被甄之恭yīn阳怪气地嘲讽一通后他就落下了心理yīn影,眼下对成亲娶媳妇儿的事半点提不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