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_作者:玉案青(20)

2017-03-17 玉案青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窦家富心里骂着,脸上微热,紧绷了半天的神经却放松了下来。

  他略为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躲开那只大手,懒懒道:“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都看到了,除了做豆腐就是进城卖豆腐。”

  甄之恭僵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qíng。不是吧,窦家富刚才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他居然……有反应了。难道,他禁yù久了,就这么经不起撩拨,即便抱着的是个男人,还是个其貌不扬被他讥为“东施”的男人?

  他头皮一麻,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下,与窦家富之间拉开一点距离,这才道:“这些我是知道,其他的呢?比如,这里是张家村,你却是姓窦,应该是外来户吧。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的,怎么会一个人搬到这里来?”

  窦家富没发现甄之恭的异常,或许是因为今晚此人的语气实在是低柔温和格外动听,或许是一个人孤单久了终于有了要倾吐的yù望,也或许是受了太多委屈想要发泄,于是他也难得不急不躁,语气自然地回答:“有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嫌弃。以前我和爹娘住在永平县城里,他们二老去世后,家里房子也没了,也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亲戚,才一个人来了张家村。”

  窦家富一家三口原来是永平县城人,家里有个小小的豆腐作坊,临街还有一间小小的铺面,以卖豆花、豆浆和豆腐等豆制品为生。一家人每日起早摸黑做活,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也过得其乐融融自在安逸。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前年冬天,窦家富的娘偶尔感染风寒,自己却不当一回事,于是越拖越严重,到最后花了大价钱请了大夫用了好药却治不好了。他爹窦开良伤痛自责下一下子就垮了,jīng力大不如从前。

  有一天窦开良从市上买了两筐huáng豆挑着担子往回走,由于jīng神有些恍惚,没留意下撞了街面上一个叫赖三的地痞。赖三只是被筐沿小小蹭了一下,人根本没事,却硬说自己被撞出了内伤,不仅当场叫了几个同伙打了窦开良一顿,还以受伤治病为由向他敲诈勒索。

  窦开良本就是个老实人,加上妻子过世打击太太,遇到这种事既不敢报官,也无力与那帮地痞纠缠,只想早点息事宁人,于是带着赖三一伙回家里取钱。

  窦家富头脑灵活,虽然没正经上过什么学堂,但算起帐来毫厘不错,一般都在家里看铺子,突然见他爹鼻青脸肿地被几个气势汹汹的混混押着回来,立时觉得不妙。待问清原委后更是气得吐血,当下就要冲上去与赖三拼命,却被窦开良死死拉住了。

  窦家只有窦家富这一根独苗,妻子过世本来已经够让人伤心了,窦开良可不想唯一的儿子再出什么事,因此无论如何不许窦家富出头,硬是将给妻子治病办后事剩下的十来两散碎银子全部拿出来赔给了赖三。窦开良想着,这次只当舍财免灾了,只要儿子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可以慢慢再来。

  赖三一伙见他家实在寒酸,也敲诈不了什么油水了,而窦家富虽然又瘦又小不值一提,还被他爹死死拽着不放,但血红的眼里迸she出来的仇恨目光却有些瘆人,于是凶神恶煞地放了几句狠话,然后拿着银子扬长而去。

  窦开良丧妻之后再遇打击,人又受了伤,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自此缠绵病榻一病不起。窦家富每日侍奉汤药照顾他爹,还要一个人揽下全部活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本来家境虽然清贫,窦家富也是被爹娘宠大的,很少gān重活,自那以后肩上压了重担,尝遍人间疾苦,不仅很快锻炼得能够独当一面,心xing也磨砺得坚忍成熟起来。

  即便如此,窦开良还是在拖了不到半年后就过世了,临终前还jiāo待窦家富不要找赖三报仇,那些地痞无赖不是他们小家小户之人惹得起的。窦家富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其实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赖三那群混混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间就在永平县的地面上消失了,窦家富想报仇也找不到人。

  家底都被赖三一伙掏空了,窦家富是个孝子,为凑钱给他爹办一场象样些的丧事,不但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把临街的铺子转了出去,只留下了家里祖传的一套做豆腐的家什。

  办完后事、并将爹娘合葬后,窦家富将做豆腐的家什装了车,一个人离开了永平县城。城里物价贵,他租不起房更买不起房,只能出城另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