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起初是兰夫人……给了奴婢不少好处……奴婢抵不过诱惑……便听从了……后来她便威胁奴婢……奴婢只怕说出口来……也是死罪……这才什么也不敢讲……从此都听她的话……”
“还有什么?”
“回王爷……没有了……”
平非卿出言试探:“没有?灵儿的事qíng,你以为本王心中没数?”
“王爷……”侍女惊慌抬头,“郡主之事……奴婢真的不知晓……什么也不知晓啊……”
“那你昨日清晨,为何会刻意来到花园?”
“是兰夫人要奴婢去的!王爷……兰夫人要奴婢……时常注意着苏先生的言行……奴婢前几日夜里……无意听到苏先生与您说的话……不知何意……告诉了兰夫人……昨日早晨……也是她让我去查探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平非卿凝眉,垂眸看着跪在足前的侍女,心觉她所说之话并未再撒谎,却又觉得一定有所遗漏。
想了想刻意问道:“这府上,或是京城里,除了你送信之人,有没有什么男子,与兰婉接触紧密的?”
侍女愣了片刻,听着这话仔细想了又想,似乎脑中想起何事来,急急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虽没见过何人……与兰夫人接触……但奴婢记得好几年前……兰夫人有过两次身孕……都悄悄地把孩子拿掉了……”
平非卿一时惊诧,眸光沉沉地深思起来。
侍女往前跪行两步,向他磕头求饶:“王爷……奴婢糊涂……不该有事欺瞒您……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求求您……绕奴婢一命吧……”
平非卿收回思绪,望向眼前告饶的女子,问道:“你知不知道,通敌卖国,乃是死罪。”
侍女听得颤抖起来,惊恐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淌:“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本王从不愿在王府中杀人,但你竟敢为细作传信,叛我平崴。生而为人,家国不爱,还有何良知?哪怕饶了死罪,也当发配边疆。”
侍女绝望地摇头,她当然知道被发往边疆的女子是如何下场,只会在那荒凉地方被迫沦为军jì,凄惨一生。
“不……王爷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看押起来,月后发配。”平非卿沉沉叹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往地牢外行去。
身后女子一声一声愈渐凄厉而绝望。
回到房中,被窝里的少年似乎梦着了什么不开心的事qíng,似有些着急地蹙着眉头。这人低下头去亲一亲他,总算让那面色好过一些。
方才命人去喊了卉菱,此时这姑娘正行到房门之外,平非卿听着脚步声,将chuáng帘重新垂下,起身出去见她。
“王爷。”卉菱低声问候。
这人开门见山,询问道:“兰婉找过你吗?”
“回王爷,兰夫人院中之人来过。”
“什么时候?”
“昨夜,今晨尚未来第二次,说是兰夫人的贴身侍女整日不见人影,怕是失踪了,兰夫人很是担忧。”
平非卿低笑:“她是该担忧。”
卉菱不语,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天xing聪慧,又跟在平王身边多年,隐约能猜到,恐怕那侍女是做错了什么事qíng,失踪之事便一定与眼前人有关了,于是微微颔首沉默,只等着这人的吩咐。
平非卿道:“今日再来,你便告诉她,本王会命人去寻找失踪侍女,顺便你再为她重新安排一个贴身,要乖巧听话的,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是,王爷,奴婢清楚了。”
“嗯,”她向来做事令人放心,这人见她应得平静,满意颔首道,“去忙吧。”
卉菱又应一声,福身退下。
平非卿重新进到房里,脱下披挂的外衫,这才回到chuáng上再为休息片刻。
被窝里的苏如异尤在睡梦中,察觉到这人靠近,蹭了蹭,贴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可爱又无防备的模样,总算消去他一身戾气。
平非卿无声轻叹,微微露出笑容,忍不住对他低声说话:“这世上复杂之人那样多,你只要永远傻乎乎的就好。”
怀中少年仿佛听到他跟自己说话,呓语着嘟囔几句算是答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平非卿沉沉一笑,将他抱紧一些。
其实心里清楚明白,他最喜欢苏如异的一点,便是他单纯天真,心地善良。
从小见惯了皇家事,自己父王的后院女子也从未让人省心过,人心复杂早便让平非卿腻了,却偏偏自己也不得不成为那样的人,时时刻刻都须心怀戒备,万事缜密无疏。这样的疲累,唯有苏如异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