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的时候,疏隐竟自己说下去了:“王爷护着家人,而我护着王爷。”
“你是说,王爷替你照顾家人了?”
疏隐点点头。
苏如异想通了,以为影卫对王爷忠心,是为了替家人报答恩qíng。
但其实事实稍微还有点偏差。王爷身边的六名影卫,大多都是孤儿,疏隐虽有家,但却因贫穷而被爹娘抱到京中卖作小奴仆,从不太记事起便被养在了睿和王府,因此对于自己的血亲没有任何感qíng,甚至可说已没了印象。
他是死士,为了平非卿可以随时舍去xing命,这是他的忠,是为了报自己被收留之恩,而非平非卿善待他家人之恩。
苏如异并不明白这一点,按自己所猜想的去安慰他道:“没关系,今年的中秋有我和王爷,有元大哥,还有无峥大哥和魍魉大哥,我们可以一起看月亮,边关虽然不如京城好,但月亮总是一样的。”
疏隐素来木讷的神色似有一丝松动,一瞬间滋味有些离奇。毕竟平非卿是他的主子,如今的苏如异也是,分明主仆有别,而这少年却对他说出共度中秋的话。
不知是否是错觉,渐渐地,那沉寂的脸上似乎竟浮现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苏如异了无察觉,对他笑一笑,转头往另一边望去的时候,遥遥地看见了魏宣义的身影。
他从主帐中出来时,魏宣义等人正在里头和平非卿议事,此时出现在这里,大概是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的平非卿一定已经空闲下来。
苏如异高高兴兴地回去找他。
进到帐中,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件走时未曾见到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摆在营帐中央,看上去像是缩小了的山河地貌,砌得相当细致,其旁还站着垂眸思索的元靖。
“这是什么?”苏如异走到平非卿身边,不yù打扰着那人,问得很小声。
平非卿道:“沙盘,无殊微作调整修缮,方才送了过来。”
苏如异觉得这东西真是神奇,探着脑袋仔细多看几眼,又问道:“是你们说的沼泽吗?”
“嗯,是那边的沼泽。”这人弯唇,没想到他还看出来了。
“好厉害啊,和那里一模一样吗?”
“倒无法jīng确到完全一致,只是个粗略的雏形。”
苏如异点点头。
两人对话间,元靖似乎有了头绪,往那上头cha上一只细小的红色旗标。
平非卿抬眼:“理清楚了?”
元靖颔首,虽未给确切答复,却不失底气道:“应当是可行的。”话落探出手指,在旗标那一处虚划而过,补充道:“你看这里,这一条算作是分界线,界线以北,是十年前征战时的集中区域,这一块,想必对方与我们一样,已经完全熟悉,对安全与危险之域应该是了如指掌;而往南再行一里地,战地便相对陌生。”
“你是想将战地南移一里?”
“嗯,南移,利于我方将战地伪装。”
平非卿蹙眉,微微有些拿捏不定,思虑后道:“不容易。这一片本就属于平崴地境,蛮子对点肯定不如我们熟悉,在如此前提之下,十年前他们尚且敢于攻入,这就足以说明他们对于辨识危险沼泽之域有着自己的巧妙方法。我军十年前能够取胜,靠的是五行八卦阵法,扰乱了他们的方位,十年后仅依靠战地伪装,怎能轻易引他们中计?”
这人向来疑心重,思考这些事qíng自然也习惯作得滴水不漏,因而一时难以理解他的想法,不明白为何战术反而简易化了。
元靖微微一笑,早便猜着他会出此一问,淡然解释道:“王爷信不信,对方在沼泽以北处驻扎的那一支防守军,绝对用了十年时间来习练五行八卦阵的破阵之法?”
平非卿对此倒深信不疑,当即给予肯定答复:“信,所以这是你决定弃用五行八卦阵的理由?”
“并非,我反倒觉得,这一次是依旧要用此阵的,”元靖指一指沙盘讲道,“在一模一样的位置用一模一样的阵法,但却又故意将此阵法布得简易一点,留下漏dòng给敌军。王爷想想,对方费了十年功夫来习练此阵,如今在偏战场却只防不攻,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这人回道:“恐怕是虽已习得此阵,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应对我军吧。”
“正是如此,”元靖点头,“所以我方阵法不变,敌军入阵之后,一旦发现此阵可破,便会信心大增,以为我军已是江郎才尽,再没了别的战术,如此,对方定然会趁胜追击,向南攻入。”
平非卿扬眉,起了些兴味:“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