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存天地_作者:玄玄于书(50)

2017-03-01 玄玄于书

  他又闭上眼,本想再睡一觉,却察觉到这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无比柔和。
  郁子珩重新睁开眼睛,朝那呼吸的来源看去。
  阙祤曲着腿侧身躺在东边大窗下的躺椅里,头枕在手上,肩膀微微缩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里风凉,他睡得冷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灯光就着今夜不太明朗的月光洒在他好看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时不时随着chuī进来的风轻颤两下,美得不真实了起来。
  郁子珩忽然就想相信这个人了,就为了他认真对待了自己那一句在旁人看来都没必要当一回事的、没什么道理的请求,就算这是一场豪赌,他也愿意下注。
  他按着还在发痛的胸口坐起来,缓了一缓,便要下chuáng。
  阙祤肩膀动了一下,直接朝郁子珩这边看过来,没有半点旁的动作。
  郁子珩怔了怔。
  见他醒了,阙祤便要过去,“怎么起来了?感觉……”他咧了咧嘴,在有些僵直的腰上捏了两下,才慢慢悠悠走过去,顺便倒了杯水递给郁子珩,“感觉怎么样?”
  “还好。”郁子珩接过水,浅抿了两口,抬头看他,“你怎么在那里睡了?”
  阙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说呢?
  郁子珩:“……”
  那双眼睛好像在黑暗里也会发光一样,郁子珩不知怎地便无法和他对视下去了,轻咳了两声,低下头去。
  “还不舒服的话就再躺一会儿吧,天还没亮。”阙祤伸了个懒腰,“陈叔给你走了针,说你伤到了筋脉,需要每日自行运功疗伤。他吩咐了人给你煎补血养气的药,一日两次,喝了药运功,坚持一个月左右,内伤就会痊愈了。”
  “那么久啊……”
  阙祤无奈,“本来不用那么久,谁叫你不顾身体赶了一晚上的路?”
  虽然受伤不轻,但经历了这事之后,似乎和这人的关系近了不少,郁子珩无端地有那么点开心,道:“在那儿睡也就睡了,怎么不叫人给你拿chuáng被子?”他扶着chuáng站起来,“我睡得太多,想要活动活动,你便在我这里睡一阵吧。”
  阙祤却没应,看他不再想睡了,便走到角落的矮几前,把灯拨亮了些,问道:“好些了么?”
  灯火将他的脸照得亮了些,灯光则像打碎在了他眼里一样,映出满眼的繁华。郁子珩移不开视线地看着,不由自主露出微笑,“不碍事,只是还有点疼,忍得了。”
  阙祤给自己倒了杯水,“我问的是你心里好些了没有。”
  笑容僵住了。
  “看来还没好。”阙祤道。
  “……”郁子珩长出一口气,“好多了,谢谢你听说我了那么多。”
  阙祤摇了下头,“没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教主心里有个计较便好。我的猜测做不得准,别影响你的判断,你还是……”
  “不,你说得对。”虽然不想承认,不愿面对,但郁子珩却必须要接受他早已过了能逃避的年纪这个事实,肩上的责任也不容许他再退缩了,“那两个人说他们的主人不许他们用那套功夫,为什么不许?想瞒着谁?除了我爹和我,这世上根本没人还知道他的这门功夫。”
  阙祤不做声地听着。
  郁子珩重新坐下来,“可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使得他非要杀了我不可?如果被猎豹咬死只是他在我面前演的一场戏,那不是说明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和我郁家生了嫌隙了么?”
  听他这句话的尾音微微顿了一下,阙祤看向他,见他神色有异,疑惑道:“怎么了?”
  郁子珩靠在chuáng头,“我想起我娘那时候似乎很讨厌我义父,彼时我年纪轻,也没想那许多复杂的事,如今回想,方觉不寻常。”
  “看来是早有恩怨了,”阙祤捏了下眉心,“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他要是想杀你,那个时候不是更容易?”
  “这一茬我也想不通,只得找到了他问问为什么了。”郁子珩抿抿嘴,“他待我很好,说不定……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受什么人的威胁才会如此吧。”
  阙祤笑笑,“看来往后寻教要寻的,就不只是令尊一人了。”
  郁子珩心事重重地叹气,“我爹失踪后我娘就一病不起,陈叔那么厉害的大夫都没能留住她的xing命。我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揣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却不懂为什么到死她都不肯将那些秘密告诉他唯一的儿子,弄得我现在都找不到人去问。”
  “许是为了你好吧。”阙祤安慰道。
  “我整整筹备了五年的时间才把寻教建立起来,之后又吞并了几十个小门派,得了个魔头的名声。”郁子珩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些事后,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之徒,这才要动手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