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珩张口正要答话,一转念,又想到了别处。按说他们两个每次见面,殷海黎都会这样问上一嘴,他也都回一句“都好”,这会儿却品出了点旁的意思来。殷海黎每次问话时,总要在“文杰”二字后头顿上一顿,像是后边的“他们”都是随口一提,真正想问的只有祝文杰一个人的qíng况罢了。这些qíng感郁子珩从前本是不懂,如今却无师自通了,他上下打量了殷海黎两遍,抱臂道:“你被我安□□长宁宫时不过才十二三岁,那么点的年纪你到底是怎么想着去勾搭文杰的?”
殷海黎:“……”
“放心吧,明日我便动身回去,人在我眼皮底下,保管给你照看好了。”郁子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边要是抽得出身,你也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殷海黎道:“属下的确时常回去,教主不知道罢了。”
郁子珩:“……”
“孟尧最近常让属下去梅阳城的一家迎君客栈给掌柜的送东西,属下隔几日便要出一次门,”殷海黎道,“不知道教主让调查的事和这事有没有关系,属下会留心。”
郁子珩点了下头,“自己小心。”
两人又简短地说了几句,殷海黎便又如来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郁子珩一个人在房里又站了一阵,没有回到chuáng上去睡觉,反而出门走到隔壁,敲响了阙祤的房门。
阙祤半点想理他的意思都没有,翻身背对着门,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了被子里。
郁子珩便直接去推门,被门栓挡住了,他掌中催力,竟将门栓给震了下来,拍开门大步走了进去,直奔阙祤chuáng前。
阙祤两条眉毛皱了起来。
郁子珩在他chuáng边坐下,道:“就算先前我相信你在睡着,现在也醒了吧?”
阙祤睁开眼睛,被子底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自己呼出的热气反扑过来,让他开始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
郁子珩将他的被扯下来一点,“适才来了又走的那个人,是寻教的潜夜使,我埋在长宁宫里的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
不只呼吸畅快了,胸口好像都没有那么堵了,阙祤翻过身来,口不对心地道:“我没问。”
“但我想让你知道。”郁子珩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寻教里也没几人知道这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阙祤嗯了一声后,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
就那样一坐一趟地相对静默了半天,郁子珩忽然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
阙祤正在探寻自己的qíng绪最近特别不稳定的原因,这种忽高忽低起起落落全被郁子珩牵着走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想得正投入,便被郁子珩这一声叹息打断了,这才想起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他手撑在chuáng板上,借力坐了起来,“教主,这大半夜的,你要在这儿坐到什么时候?”
郁子珩正心烦,闻言瞪了阙祤一眼。从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别人有伴还是没有伴,他一点也不关心;如今他心里装了一个阙祤,再看别人的时候便觉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自己依旧孤孤单单,连在心上人心里头自己到底占了多大分量都不知道。他承认他或多或少地受了点刺激,也因为白日里的事跟阙祤怄着一口气,这会儿终是忍不住了。
“教主?”见他不说话,阙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郁子珩抓住他的手,欺身过来。
阙祤下意识地向后靠去,对方却越bī越近,直至bī得他背脊贴上了冷冰冰的墙壁。
“阙祤,”郁子珩将他的那只手按在墙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阙祤在黑暗中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他眼里好像燃着一簇火苗,快要将这夜都点亮了一样。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可阙祤就是毫无缘由地觉得,眼前这人,俊美得一塌糊涂。心跳陡然加快,阙祤连挣扎都忘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道:“什么事?”
郁子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阙祤,生怕错过他一丁点的反应,压低了声音道:“那日单耽和那丫头想要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
阙祤的脑袋已经迟钝得不会思考了,一时想不起他说的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的什么事。
“为什么,”郁子珩的目光向下移了移,落在了阙祤薄薄的两片嘴唇上,“连你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两人贴得极近,郁子珩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就洒在阙祤的脸上,让他有了一种微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