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受的那都是身体上的贫苦,所以你怕没钱的日子,怕饥一顿饱一顿下顿又没着落的过法。」
「可我受的苦也不比你见得要少。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骨气,可是帝王家是一出生便有着帝王冢的,稍有不慎,一步不当,我指不定便停在十岁那个坎儿,过不来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打生下来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们将我这等人嗤之以鼻,我又将你们喜欢的财权名势嗤之以鼻……无非不过是因果循环,大家各自的命罢了。」
「但我希望你知道,心里头的苦,可比身上的苦,要难受得多。」
——倘若这世上遇不见一个你,这些话,我也只能将其烂死腹中,或等来年他日,某一夜政务不忙时自烧陈酒,就着这些苦闷,独自闷至月尽天明。
但好在,遇见了你。
遇见了你这片浮生飘零絮。
飘着太苦了,趁我身上这狂焰未消,能予你这丁点温热,便佑你免遭这飘摇之苦。
岂不也好?
成絮的黑皮手套还握着那半片gān馍馍,一时没太反应的过来——
本是想拖着苏如盛陪自己一起尝尝小时候遭过的滋味罢了,却没想到忽换了他一袭肺腑之言。
「我要你。」
手中的半片gān馍馍忽然被人夺走了。
就像是小时候跟街上的乞丐抢一顿残羹冷炙一样,本能的让成絮想夺回来。
只是还未有所行动,牙关又被人以在chuáng榻之上那般qiáng取豪夺的熟悉手法猛地撬开,这半片似利刃一般的硬食也被毫不犹豫的塞回嘴里,「记着这个滋味,你最后一次尝它了。」
「以后就算是我让你生食我人ròu饱腹,也不会再让你吃这种东西。」
成絮不明所以的将他望着,咬住了这似乎都足可划破唇舌的硬食,一边忙护住了自己裤子。
苏如盛怒,「本王刚才说本王要你,你没听见嚒?」
「这……这里?」
「不然还要等本王把你抱回去再上了你?」
苏如盛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男人究竟是怎么脑子缺根筋的活到了三十多岁?
江湖上戏他一声『三清妙音』,先前未入慎独之时,也有人把他捧得跟天上仙似的。实际上这人平日沉默寡言,伪装的一片冷调,只不过……怕是甚么事都傻乎乎的想不明白,便不好意思开口发表意见吧?
苏如盛头疼。
眼见着成絮还在挣扎,甚至叼着gān馍馍左顾右盼生怕有人来了的紧张模样,不知怎么就又一瞬恶劣心起。
索xing再度单手抚上,使了内力,直接将这馍馍在他嘴里碎开了,苏如盛一边凑过去舔了一口,一边『呲啦』一声彻底撕裂开他的衣服。
「你吃你的。」
怕他着凉,苏如盛将自己的厚袍子脱下来,细心的铺到他身下,给他又好心的裹上了半边身子。
苏家的帝王,没几个不是属狐狸善攻心的。
说白了,苏如盛也是怕了。
趁着年少心气还可傲,还可借少年狂xing能办点甚么的时候,就千万别被世俗的束缚缠住手脚。
——当年也曾恨,恨自己若是早生几年,说不定这『祈天』的太平盛世,便是由自己来开创的了。
——可如今却喜,恨不得喜极而泣,喜至狂笑!
还好自己先前有了那么一个可作『前车之鉴』的天纵小叔。
自己若是到了他那般年纪,再遇上成絮,那便多半要像小叔同顾师父那般,明明是想举杯邀月共饮,却不料,徒留杯中只影。
「成絮……」
霸道的青年一边加重了身下力道,一边忍不住拿手不断磨蹭他的嘴角,「喊我的名字……喊我的名字我听听……」
「苏,苏如盛。」
「嗯。」
「记住了,是我。」
「……好。」
☆、终章
五年后,再值中秋月圆际。
当今圣上在这五年内,移了多半政权与他这最出色的侄子。
而立之年的苏如盛现如今已独揽了祈天的东南二部,也算是与他小叔平分了半个祈天。
可是承担越多,活的也就越累。
江湖上仍旧有一代又一代的侠客更迭,即便顾笑白和贺楼大猫依旧是个不破的神话,那也有诸多豪杰退隐江湖,便是连当初那神出鬼没的『诡公子纳兰』都一并划入历史过往的浩瀚尘海当中。
毕竟,岁月不会为任何人驻步。
难教日月同岁长。
可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苏如盛那日像往常一样,不定期抽查巡视南方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