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_作者:无射(11)

2017-02-27 无射

  封师雨不理会唧唧歪歪抗议的胡长庆,走到dòng口,被遮天蔽日的大桑树震撼了心神,上前摸了摸满是裂纹的粗糙树皮,以及上面虫蛀似的两个凹深圆dòng,感叹道:“好大的树啊,可惜就快要枯死了。”遗憾中,一丝痛楚与悲伤模模糊糊地从心底升起,仿佛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撇开这莫名其妙的qíng绪,步履坚劲地离开了树下。
  胡长庆一愣,追上去道:“哎,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吗?快跟我们一起去取回你的魂魄啊!”
  封师雨头也不回道:“好啦,你就别闹了,大不了回去给你做个神龛。”
  胡长庆恼羞成怒地叫:“你这是什么口气!七爷是说真的!真的!才不是借故自抬身价,你也把七爷看得太扁了!”
  莽天龙忍无可忍地从袖口中飞出一道幽光,扫晕了封师雨,咬牙道:“带上他直接走!你这只蠢狐狸。”
  

☆、《保家仙》三

  三空山月,韩真子
  一团旋动的yīn风从天而降,落在山麓的松林里,尘埃落定后莽天龙与胡长庆现了形,后者的肋下还夹着个昏睡的封师雨。他们尾随猫隼向西南方向飞了三千多里后,在这座山峰下失去了玄衣道士的踪迹。
  “这是什么山,又高又陡!”胡长庆手搭凉棚仰望,咋舌道,“看起来荒无人烟,连条上山的小路都没有,那些人钻进山dòng里去了吗?”
  封师雨晕乎乎地醒来,发现自己已身在千里之外。头脑渐次清明,他依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这才意识到关于魂魄被夺的说辞并非说笑,只是眼下自觉身体无恙,加上xing格坚毅,也就不怎么担忧害怕。他想了想,道:“那四名黑袍道士像是有法力的,能带人腾云驾雾,莫不是飞上山顶去了。”
  “飞上去也有痕迹留下呀,你看长虫养的鸟儿,分明是一点味道也嗅不出来了。”胡长庆指了指头顶盲目盘旋、嘎吱乱叫的猫隼。“哎,你的毒口水不会失效了吧?”他转头问莽天龙。
  莽天龙死死盯着面前笔架似的陡峰,眼中闪动复杂至极的幽光,脸色yīn沉得像要下刀子。“升月峰……天心派!”他从牙fèng中挤出几个字,像是不堪回首的缅怀,或是旧意难平的恨恼。
  “怎么,你以前来过?跟他们有仇?”胡长庆好奇地问。
  莽天龙不答话,自顾自默默出神,直到胡长庆不耐烦地想踹他,方才冷着脸道:“这是天心派的dòng天所在,他们自诩是玄门正统,一心求仙问道,不稀罕跟凡俗往来,因此用法阵隐蔽了整座山峰,寻常人被幻术所惑,根本看不见入口。”
  胡长庆听了,将妖力运行双目,定睛看去,峰顶之上隐隐放出浑圆的一团毫光,如银如水,仿佛一轮极大的毛月亮,永不坠落地悬挂在山巅。可未及看清,那朦胧光晕倏尔即灭,他顿觉眼中酸痛,险些泛出泪花,忙不迭地揉眼睛。
  莽天龙见他几乎揉出了一对兔子眼,衬着小尖下巴,分外楚楚可怜似的,不由出言提醒:“那便是天心派的dòng天‘空山月’。那些毫光是由他们祖师亲自加持的法阵与禁制,不是你这点道行可以窥视的,当心把眼睛看瞎掉。”
  胡长庆眨着水光潋滟的红眼睛,不服气道:“我道行低,你高!就比我多吃了三两百年饭,你能高到哪儿去?有本事你带我们穿过那什么法阵,进到dòng天里去找那几个臭道士!”
  “我乃地龙之身,修成正果后飞天有望,你一只不学无术的狐狸,能比吗?”莽天龙语带倨傲地回答,袍袖拂起一阵青风,将气得跳脚的胡长庆,与奋力眺望却一无所见的封师雨一同卷起,化作一道流光绕山半圈,投入山峰后侧的悬崖。
  耳畔疾风呼啸,眼见就要撞上岩壁、粉身碎骨,封师雨一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迸出来,瞑目待死。手心却忽然被人握住,他猛一睁眼,见胡长庆笑眯眯地说:“放心,那悬崖是幻术。”
  说话间,面前岩壁光影扭曲,如褪色的水墨画般迅速淡去,显出由一道道赤光组成的纹路奇异的巨大图案,仿佛顶天立地的一张朱砂符箓。他们就从赤色纹路jiāo织的某个空隙间飞掠而入。
  在一片漆黑中飞掠了不知多久,眼前乍现一点亮光,离那光越近,越觉得湿寒水气扑面而来。莽天龙道:“闭气。我们要从湖底出去。”
  胡长庆忙给自己和封师雨施了个避水诀,下一瞬间便一头撞入水中,四面八方濛濛茫茫全是迷离波光。
  水极清澈,虽处湖底深处,依稀可见天光云影,在向上浮游的过程中,dàng漾的波光仿佛水晶镜面的碎片,在他们身侧飘摇旋动。渐渐地,封师雨觉得目眩神迷,似乎有许多清晰画面,在那一块块动dàng的透明碎片上显现,如同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