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萧聿光失声道。
“对,”李纾涵点了点头,姿态很是笃定,“张大人说冯远暹的官邸里有小孩的哭声,奏请衡帝处置。但是经过搜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小孩。衡帝虽然有意偏袒,可是毕竟没有证据,也不能定罪。倒是张大人,这么一来显然会触怒冯远暹,如此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
肆拾柒
是日天光明朗。
桌上两盏翡翠色的茶水闪出明晃晃的光泽,少量细微的絮状物悬浮在略显浑浊的液体中,被阳光一照便清晰可见。
萧聿光掸了掸鞋尖上的灰,抱紧膝盖,悠悠地望了眼躺在地上的赵伍纪。赵伍纪现在确实十分惬意。整个院落中阳光最好的地方不过几十平米,他便理所当然地抱了chuáng单和枕头出来往当中一躺,悠闲地闭上眼睛蓄锐养神。
“喂,你睡够了没有?”
怀西将水桶往地上一砸,却见赵伍纪毫无反应,仍是睡得香甜,便按捺住忿然转向萧聿光道:“聿光兄,你也不说他两句。哪有当逃犯还这么舒坦的?”
后者毫不在意:“算啦,随他去吧。”
“聿光兄……”
萧聿光抬手示意她噤声,只淡淡道:“人家是客人,况且荣州王很快就会接他走的,你就委屈委屈,迁就他一下嘛。”
“可是他都把路给堵了,我怎么浇水啊?”怀西敛起两道修长的柳眉,一脸愠气化在脸上,“喂,姓赵的,你要还活着就赶快起来。好狗不挡道!”
赵伍纪终于动了动身子,却没有依言让行,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他只是从睡梦中意犹未尽地哼了一声,然后竖起中指,声音沙哑地道:“好狗不乱叫。”
“你……”
怀西被他的讥哂激得脸色发红,差点拎起水桶朝他身上泼去。萧聿光在一旁听到他们粗俗的话语则是轻咳了一声:“前几天才下过雨,不浇水也罢——怀西啊,赵公子就那副德行,别与他计较了,过来喝点水,消消气。”
怀西朝着地上的赵伍纪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桌旁时仍带着一脸余怒。
萧聿光这时倒微微笑了,伸手将茶盏推到她面前。怀西视若无睹,顿了片刻恍然问道:“对了,前几日,你为什么要让李公子过来把青荒剑拿走?”
“这个么,”萧聿光滞了一瞬,“自然是为了替孙帮解围啊。”
“怕不尽然吧,”怀西微一挑眉,“云檀剑就在孙家堡里,是他们自己不愿把剑jiāo给冯远暹,你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萧聿光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就算孙晓珉宁愿拼死一搏,他也不能让孙家堡落入冯远暹手中。
因为那里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聿光兄,你在听我说话么?”
怀西见萧聿光神色有些恍惚,便皱了皱眉。
“嗯,”萧聿光敷衍地应了一声,“忻芷小姐明天就过来了。你啊,有闲心管这些,还不如快去收拾间空房出来。”
“知道啦,不说就不说嘛。”
怀西扁了扁嘴,灰溜溜地走开了。萧聿光目送她走远,又看了看地上沉睡不醒的赵伍纪,然后从衣襟中掏出一张满是字迹的折叠好的信纸。
上面是柒相皇室的家谱,还有每一位帝王在位的年号。
他仔细地就着褚衡给的资料研究过,发现孙帮在参与夺位之争的过程中所扶持的君主都是褚桦与柒相的长子的后人。
一个甚为可怖的猜想由此而出——这些君王,极有可能都是孙星辰的后裔。
也就是说,柒相的长子并不是褚桦的儿子,而是孙星辰的子嗣。
若果真如此,褚衡的人生未免太神奇了些。原本一个离君主之位十万八千里的人,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所以,为了保护褚衡,他绝对不能让冯远暹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绝对不能。
与此同时,褚衡正立于书房,瞪着案上的急信,满脸愁容。
“丞相认为,我们此次应当派出多少援兵?”
李源负袖垂首:“军队的数量和配备的物资,全凭陛下作主,老臣不敢多言。”
“朕只是征求你的意见,你何必如此顾忌。”
褚衡揉着额角,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投到李源身上。只见后者深作了一揖,良久不起:“老臣一介儒士,对战事一窍不通,不能妄加评论。”
“……”褚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问,“朕能做些什么,让胜算更大一点?”
李源微微一怔,顿了片刻才道:“战场之上,胜败难测……陛下什么都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