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靴?
难道是宫里的官兵?
褚衡惊讶地咬了咬嘴唇:“这怎么可能,宫里的管制是十分严密的——会不会是假玉玺露馅了,所以东禹那边派人来杀杨杞?”
“肯定不是,”萧聿光缓缓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事到如今,假玉玺已经流落出去,他们杀杨杞也是亡羊补牢。况且,他们绝不可能知道杨杞的藏身之处。”
言讫将目光投落在记录簿上。
二月十日到十二日之间共有两条记录。
第一拨是由褚衡下旨调往偏远县城的赈灾部队,人数五百,尚未回城。
第二拨是调往北方的剿匪jīng锐队,人数仅有四十,却在五天后无一伤亡地回来了。
褚衡从旁边轻轻地扫了一眼,顿时敛起眉心。萧聿光也是眉头深锁,他点了点旁边的玺印,然后把簿子一倒,推到褚衡眼前。
那里有四个触目惊心的朱红大字。
襄平之印。
襄平姬是绥帝的侧妃,膝下育有一子,独子病逝后开始神志不清,目前被安顿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宫殿,终日不出。
“是她?”褚衡脱口而出道。
“不是她,”萧聿光拧着眉头,抠着下颔,“有人冒用她的玉玺。”
褚衡紧抿着唇,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襄平姬已经疯癫多年,人也不见踪迹,几乎已被众人淡忘。他幼时曾与襄平姬有过数面之缘,只觉那是个温良近人的美丽女子,无论心智是否正常,都不可能会下如此杀手。
褚衡叹了口气,将陈青玄叫到面前,命令道:“陈公公,传兵丞。”
陈青玄应了一声,行礼退出。过了半晌,一名看似jīng明的壮年汉子前来觐见。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
褚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从容地瞧着他:“本月十二日午时,襄平姬可曾派人调兵?”
“襄平姬?”
兵丞愣了一下,脸上透着些许茫然,似乎是尚且不知这号人物。
“没有。”
“果然,”褚衡低声一叹,然后把簿子递给他,“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记录上会有她的玺印?”
兵丞恭敬地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当即面色骤变,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褚衡见状扶额叹息,语气中略有责备之意:“有人向你调四十个人去剿匪,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回陛下,臣确实不记得此事……”兵丞紧揪着眉头,有点yù哭无泪,顿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连忙道,“对了,宫中有一人可以随意调兵,这支部队必定是他派出的!”
“谁?”
兵丞敛目正色,吐出的每个字都分量十足:“统兵大人。”
“……冯远暹?”
褚衡与萧聿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行了,你拿着记录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兵丞弯腰颔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萧聿光慵懒地靠上椅背,淡淡地盯着褚衡。他在心底将冯远暹的名字念了几遍,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冯远暹是个不亚于施韧的传奇人物。他在三十岁时尚在边区担任义兵首领,并且经过多次拜贬,自从跟随绥帝东征西战之后屡立奇功,才被提为国中统兵。不过纵观其半生,跌宕起伏,无妻无子,也难免几分凄凉。
萧珞生前也曾与萧聿光提及此人,态度却是有些不敢苟同。
“冯远暹与杨杞有什么仇,为何不惜上百村名的xing命也要杀他?”褚衡突然问道。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疑问,”萧聿光抬手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道,“还有更奇怪的呢。身为统兵,他大可不必在记录簿上留下痕迹,以防引火烧身,但他却直截了当地写下了详细信息。而且他派去的官兵都穿着易于辨认的官靴……你觉得他会如此大意么?”
褚衡听后心里一抖,忍不住微微攥拳,颤声道:“他是希望有人追查,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言讫怒火大涨,当下一拍桌案,腾身站起:“岂有此理,简直太狂妄了!他就不怕朕治他的罪么!”
萧聿光活动了一下脖颈,好整以暇地仰视着他:“他当然不怕。作为统兵大人,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兵丞或者襄平姬的身上。”
顿了顿,接着劝道:“陛下息怒。他既然想让我们查下去,那就不妨遂了他的愿吧。”
“……”
褚衡动了动嘴唇,接着叹一声气:“你说吧,怎么查?”
萧聿光只是挑眼看他,脸色不起丝毫波澜。褚衡轻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恍然道:“对了,杨杞现在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