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快马加鞭地赶往禄州。所幸一路顺利无阻,他们在翌日中午便回到了皇宫。褚衡连衣服都没有换,只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只身朝监牢奔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宫里的监牢,总体而言与想象中的相差不大。所有刑讯室里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此消彼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伍纪所在的牢房靠近角落,侧面的小窗dòng里洒着一片明媚的阳光,却一丝一毫都照不到他脸上。
“狱卒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侧卧在地上,睁着一双透亮的眼,声音含糊地问了一句。
“还有一刻就到午时了。”
路过的狱卒握了握腰间的刀柄,隔着一排铁栅鄙夷地睨他一眼,然后迈步离去。
赵伍纪目送他离开,幽幽地叹了声气。褚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微微嗤笑,冷冷地走了过去。
“赵大夫,你倒舒坦得很嘛。”
赵伍纪闻声登时惊坐而起,目光闪亮地瞪着他,一时竟望了行礼。
“陛……陛下?”
褚衡轻瞟他一眼,面色沉淡地背负着手,然后屏退了开门的狱卒。
“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事到如今,装可怜有什么用?”
听他语气如此严肃郑重,赵伍纪心里不禁颤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坚定不移地说:“陛下,我没有杀人!你要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
“此事朕自会秉公办理。你且将你知道的实qíng都说出来。”
褚衡轻皱着眉,脸上一片冷酷。赵伍纪见状也不敢含糊,毕竟事关xing命,于是一边回忆一边道:“襄平姬夫人死的那天晚上,我好像喝醉了……但是我记得后来我是一个人回房的,不过似乎还没上chuáng就昏过去了,因为当时身下觉得又硬又冷,所以一定是躺在了地上。”
“朕怎么听说,襄平姬的尸体被发现时,你就在她的房间里,而且还在她的chuáng上?”
“……”
“你知不知道,人的尸体也是又硬又冷的?”
“……”
赵伍纪痛苦万分地捂着脸,显然是对于自己和一具尸体睡了一晚的事实觉得难以接受,险些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襄平宫去了,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唉,可是我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醉了呢!”
褚衡微垂眼帘,目光bī人:“你为什么要喝酒?”
“呃……”
见赵伍纪犹豫不决,他当下一皱眉头,厉声吼道:“说话!”
贰拾陆
“是因为……”赵伍纪被他吓得浑身一抖,连忙道,“是因为冯大人请我喝酒,所以我才喝的!”
冯远暹?
“又是他!”褚衡咬着嘴唇,忍无可忍地一掌拍上坚硬的铁栅,目光凶光,“太过分了,总是这么张扬行事,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这是冯远暹第二次在他眼皮底下乱来,已无异于公然挑衅。
“陛下息怒,”赵伍纪跪在他脚边,叩头着地,“糙民是绝对不会背叛荣州王的,请陛下明察!”
褚衡紧锁眉心,仿若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兀自思忖了片刻,才压着怒火问:“这老家伙到底想gān什么,他跟你是怎么说的?”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赵伍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家常,但……”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赶紧说!”
“但我听着总觉得他恐怕……恐怕包藏祸心,会对荣州王不利,可能还有陛下你也……”
赵伍纪咬了咬舌头,只觉周身寒意慎人,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缩头缩尾地等了半晌,也不见褚衡回应,终于按捺不住地抬起眼皮瞄了一下,正好瞅见褚衡的侧脸。
金色的阳光轻轻敷在他颊边,俨然使那段优美流畅的轮廓显出了几分迷幻的诗意。
褚衡这时微一转头,扫了赵伍纪一眼,然后又问:“勒死襄平姬的绳子,你见过没有?”
“见了。”赵伍纪坦诚地点头承认道。
“听说那绳子上有一种白//粉。而这种白//粉,你的手上也有,就连握着绳子的痕迹都对得上。”
“的确如此,可是我真的没有勒死襄平姬夫人啊,”赵伍纪又急了起来,慌乱地为自己辩解,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那白//粉是我喝醉时摔跤沾在手上的,至于绳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赵大夫,”褚衡忽然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一本正经地bī视着他的双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醉酒之后撒泼发疯,所以才无意中失手将人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