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看也不看,又给唐浩青倒一杯酒,道:“叫柳泌。”
“是纯阳弟子?”唐浩青看一看酒杯,端起来,趁崔宏未看他时向身后一甩,将酒倒尽了摆回桌上。
“这倒不知,未听他说过。”崔宏道。
“柳先生会武?”唐浩青又问。
崔宏道:“不会,怎问这许多……难不成你对那柳老道……”
唐浩青伸手护住自己酒杯道:“……不喝了……无事问问罢了。”
崔宏给唐浩青倒酒时便是你一杯我一杯,唐浩青喝多少,他自己也喝多少。此时唐浩青面上都泛红,崔宏却半点儿看不出喝过酒。
唐浩青说过不喝了,崔宏也不迫他,自己再倒一杯酒喝,喝过了一手握着酒杯,看着唐浩青道:“同小时候一个模样……”
说罢便伸手摸了一把唐浩青面颊。
唐浩青被他突如其来这么摸了一把,虽都是男人没什么便宜可占,却也愣了一愣。
喝醉了?唐浩青心道。
口里却还是笑说:“小时候事qíng,崔大哥还记得清么?”
崔宏便笑一笑:“怎么记不得……成日地粘在一块儿,你娘给你糕点,总要省着给我带来,有一回路上摔了,糕点全烂在地上,见到我时哭得要断气,我还同你说是土地公公吃去,叫你莫哭。”
唐浩青都要记不得这回事,崔宏却记得清楚。
再细想一想,确是想不起了,便甩到脑后,抬头正对着崔宏一双眼。
崔宏双眼较之常人稍淡,如一双鹰眸,鼻梁高挺,唇薄如刀。
小时听过三姑六婆夸他二人都是俊俏小儿郎,糕饼果子却只敢与唐浩青,崔宏常是没份的,要小浩青将自己一份匀他才尝得着味。
不料这崔宏大了愈发英俊,山野里做土匪却做出一股朗朗男儿落拓之气来,唐浩青忽生出一股妒意。
妒自己不如他俊么?
不至于,长到这个岁数,多少女儿家送过秋波,唐浩青心中有数。
只不过是……自己也是醉了罢。唐浩青眯了眯眼看崔宏,心道。
“看什么?”崔宏笑道,拇指又在他面上抹了一下,“崔大哥不好……给你倒酒,灌多了?”
唐浩青闭一闭眼,再睁,笑道:“是有些多了,正要问你何处可歇一歇。”
崔宏道:“房里歇去罢,明日再走。”
唐浩青瞥一眼地上木匣,心里算一算,点了点头。
崔宏随意唤了个人来,窸窸窣窣讲了两三句,那人便示意唐浩青跟他走,是要领路。
便将浩青带去一间房,唐浩青方一踏进门,那人便走了。
外头看来其貌不扬,里头布置倒还差qiáng人意,唐浩青将门掩了,吃了酒困乏得很了,寻了chuáng铺便脱了靴躺下,和衣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时候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唐浩青于唐家堡许多年,立时便醒了。
推门进来的人脚步极轻,似是怕惊醒了他。
唐浩青便仍背身侧睡着不动,待他如何动作。
谁知这人竟是摸上了铺来,自后将唐浩青抱着,唐浩青正要将人挣开,那人口里轻声道:“嘘……重禄,宏哥哥寻了你好几年……”
唐浩青便不动了。
“终是寻到了……寻到了便好啊……”
崔宏半句如叹息,温热气息扑在唐浩青后颈耳畔,再过一会儿,崔宏吐息绵长,竟是睡过去了。
真醉了罢。唐浩青想。
唐浩青正还困倦,便不管这一句如何,也不挣了,又闭眼入梦去。
☆、三
到晨起时候,唐浩青动一动,要起身,崔宏早便醒了,一夜过去仍抱着不撒手,唐浩青无法,开口道:“松些罢,捆犯人么?”
“小时候便这么抱你……”说着qiáng健双臂还收一收。
唐浩青给他箍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暗地里使了点内劲,把他双手震开。
崔宏便笑着放手,任由他翻身下chuáng去。
唐浩青这才想起余事来,瞪了眼道:“我带上山来的木匣呢?”
崔宏道:“什么木匣?”
唐浩青上前一步抓了崔宏衣领,将他生生自铺上拖起来怒道:“东西在哪儿?”
崔宏随他揪着衣领,不紧不慢道:“什么匣子,没见过那东西……”
唐浩青嘴角动了动,显是要说话,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将崔宏衣领松了狠狠一推,高大山匪头子背脊撞在chuáng板上呯地一声。
“丢了要紧东西?”崔宏仍躺着问道。
唐浩青咬牙切齿道:“要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