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睿心底其实隐隐有些厌恶夏如冰,这个一身匪气,姿色平庸的江湖女子,听闻她幼时还曾抛头露面跟着乃父在街上卖艺。
但同时他也离不开夏如冰,因为若不是勾搭上了她,他可能连个都尉都当不上。
这个女子给了他处子之身以及全部的爱慕,甚至还为他怀上了孩子。
梁睿永远记得那个落英纷飞的傍晚,他刚从城墙上轮值下来,和衣倚在墙角小憩,突然后背一痛,他转身望去,只见她一身红衣,挥鞭狠狠向他抽来,口中娇叱着:“谁准你躲在这里偷懒?”
“啊……”夏如冰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吼,左手的鸳鸯刀猛地从墙上拔出,灌入毕生功力,狠狠掷向了梁睿。
梁睿也不避让,挺身以右肩相迎,大声喝道:“夫妻一场,我受你一刀。”
“噗嗤”一声,那柄鸳鸯刀整个没入了他的右肩,梁睿闷哼一声,鲜血自刀口喷出,溅了夏如冰一头一脸,而另一把刀再也支撑不住夏如冰的重量,她惨叫翻滚着坠落,瞬间被秘道底端的尖刺扎成了筛子。
秘道里一片静谧,梁睿眼眶微红,少顷,缓缓抬起了头:“你刚才说的那些,几时兑现?”
“我刚才说了什么了?”荣喜摆着手咯咯笑道:“我看你对那泼妇倒还有几分qíng义,不如就送你们去西天做个伴如何?”
“你说什么?”梁睿猛地直起了身子:“你敢耍我,不想要命了么?”
话音未落,手中抓着的长明灯shòu首突然张开,紧接着一道暗绿色的污油兜头泼在了他的脸上,梁睿脸上瞬间冒起一股腥臭的浓烟,被污油泼到的地方泛起一个个可怖的血泡。
梁睿口中发出“啊”地一声惨叫,单手掩面,身子猛地拔高,向后腾身,才抓住另一只长明灯脚,却不料那灯的shòu首也猛地张了开来,同样的一道污油从梁睿脖颈中灌下,登时将他后背烧的皮开ròu绽。
剧痛之下,他再也抓不住任何攀附之物,脚下一个趔趄,带着一身污油滚入了秘道底部,万千利刃瞬间扎穿了他的身体,肩上犹cha着那炳鸳鸯单刀,不远处便是他的妻儿,夏如冰死不瞑目,兀自瞪圆了眼睛,面目狰狞地望着梁睿,手中紧紧握着另一把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双怨侣,一对鸳鸯刀。
不知这两人在huáng泉路上相逢,是否还会如仇人相见般分外眼红,只是这对鸳鸯刀,此生此世将再无聚首之时。
荣喜扶额,仰天长笑:“锦绣你看啊,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能保护你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俩,只要害咋们受苦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怀中的锦绣一动不动,荣喜低头看他,竟是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荣喜慢慢收紧了手臂,直到将爱人紧紧抱在了怀里,然后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
第34章
锦绣醒来时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四周墙壁上的长明灯幽幽地燃着诡异的青火,秘道里却是一片平坦,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荣喜从身后抱着他,把自己小小的头颅埋在他的肩颈处,鼻翼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锦绣“啊”地一声坐直了身体,同时也惊醒了身后之人。
“他……他们呢?”锦绣颤抖着声音,抬手指着秘道:“那两个人……我看见夏小姐掉下去了。”
“都掉下去了。”荣喜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冷哼:“他们活该。”
“那他们……人怎么不见了?”锦绣怯生生地抬眼。
“我把秘道复原了呗!”荣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头在身后的墙壁上敲敲打打:“那两具尸体被压在下面的机关层,几百年也休想重见天日。”
锦绣愣愣地望着眼前那条灰扑扑的道路,身后蓦地浮起了一层白毛冷汗,脑海中尽是夏如冰掉下去被扎成透明筛子的惨状,他伸手扯扯荣喜的袖子:“咱……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这不是在弄么。”荣喜终于触到了一个松动的石楔子,用两指捏着轻轻从墙上抽了出来:“就是这个。”他小声欢呼了一下:“当年我爹填鸭子似地把口诀图样塞进我的脑子,不过是秉着父传子,子传孙的家训,他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用来逃命。”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锦绣嗔怪,他望着墙上轰然出现的大dòng:“秘道那头到底是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总之将军府是不能再回去了,要我说,最好这个秘道是连着外头的,出去后咱们就把身上的衣服配饰当了,我就是一路要饭也得把你带回杭州。”荣喜说着说着就开始委屈,漂亮的大眼睛也慢慢浮起了一层水汽:“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眼看着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