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脸上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沉默片刻,“……我讨厌他。”
“为什么?”郭盛讶然,完全没料到。
“我也说不清……”程飞微微皱起眉,颇觉困难地表述,“反正一见到他,心里不知怎么,就烦躁起来……他又经常那样……”
“哪样”
“要说什么却不说,总是yù言又止……让人,让人……”说着程飞又烦躁起来,暗忖真是奇怪,这种烦躁之前从未有过,“真不知道他想怎样!难道就不能慡慡快快说个清楚么?”那种憋闷,就像一团布堵在心底,怎么都不舒服……
他这样也算了,自己沉默自己的,偏偏又总是有事没事走来,几乎算得上殷勤……更让人心里堵得慌……
郭盛疑惑道:“贤弟,从前遇到的人里,也有不gān不脆的,你明明也很有耐心,怎么这回……”
程飞也觉得异样,有些烦恼地放下了杯子:“……我也不知。”
郭盛叹了口气,望着他:“阿飞,你是程总镖头的独子,正牌大少爷,不懂人家庶子的苦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你也知道殷公子身世的传言,他过的日子,怎么能跟你比?人家会拘束顾忌,也是常qíng。”
程飞轻轻点头:“大哥的话,我明白……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不宽容,他内心也颇为自责。“是我错了,大哥。”他冲郭盛一笑,明亮的笑容十分诚恳。
“呵呵,这就是了……”
……
殷青玉快步走着,脸色微微苍白。快步地走出院门,走过竹林,走过湖边,走过长廊,一路不曾歇一歇……直到进了清露园,才扶着柱子开始喘气。
原来,他讨厌自己……自嘲地嘴角一弯,摇了摇头。人已经到了前厅,正要进去,恰好就听到郭盛问起自己,当时……不自觉地停了脚步,紧张得放轻了呼吸,没指望他会对平庸的自己有多高的评价,可是……“讨厌”!居然是讨厌!
没有再听下去,回头就走。何必呢……何苦再上门,让人家讨厌、给人家增添烦闷?
……也是,自己又不会说话,又不懂武林事务,根本搭不上人家的话,还硬要凑上去,怎么能不讨人嫌?真是啊,太不知趣了……
抿了抿唇,半晌抬起目光,看着这片安静的小庭。
jú花一朵朵迎风绽放,明丽静好,池水清澈见底,因风泛起丝丝波纹,有蜻蜓悠悠来去……一派闲适安详。
轻轻舒了口气,手从柱子上慢慢滑下,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眼前这座小小凉亭。
眼前的景物渐渐恍惚。依稀有人倚柱而立,背对晚风,幽静的神qíng,单薄的身姿,多年以前的女子……亭阁香晚人独立,面朝西风不解愁。她不善言谈,不活泼,独处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出神……
她生得纤细柔弱,gān活却很勤快,把一盆盆美丽的jú花照顾得很好。她人也温柔,就是不爱说话,同伴们愉快谈天的时候只在旁边羞怯地笑笑。当同伴们互相比较新衣服新手绢、议论主人家事的时候,她就悄悄来到无人处,望着花木湖山出神。
又一个傍晚,她来到亭边,靠着柱子歇息,不知不觉,对夕阳发了好一阵子呆,却没想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是主人。俊美魁梧、高高在上的主人。
她偶一回头,发现主人竟在身后,吃了一惊,有些慌张地行了个礼,就要退去,不想被一把扯住了手腕。
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更不知道自己汹涌的yù望从何而来。路过此间看到个婢女,再平常不过的事,偏偏目光怎么也转不开——也许是因为她过于纤细柔弱的身形,也许是她静静出神的眼睛……总之在那一刻,他涌起了qiáng烈的渴望,不顾礼节,上前就擒住了那柔弱的人儿。
推拒,挣扎,恳求,泪水……没能敌得过男人心底猎猎焚烧的□□,风声和夜幕掩盖了这一切。
事后,主人后悔不迭。他妻子是名门千金,闭月羞花堪称绝色,两人成亲还不到一年。
他发了什么疯要去对个婢女……还是这么个姿色平平的,他那天定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