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玉连连点头:“是……多谢了!”
过不多时,有仆从端汤药进来。殷青玉连忙道谢,然后把殷凤翔慢慢扶起,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chuī凉,然后喂到他嘴里。
可是药汁从唇边流了出来。
殷青玉慌手慌脚地擦拭了,又试着喂第二勺。
还是不行。
连试了四次,一勺都没喝下去。牙关很紧,喂不进去。
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殷青玉忧愁至极,不觉叹了口气。
这声叹听在自己耳中,竟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那一回自己不肯吃东西,他也曾这样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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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阳,”景王脸色严肃,“今日的事太险了,前方打斗,你怎能毫无遮挡站在附近?若有半点损伤,你身边的人可吃罪不起。”
公主侍卫立即全部跪下请罪:“臣等护主不力,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景王说的一点不错,公主垂眸不语。
尚书张同也起身请罪:“此事责任在臣,臣的家苑竟容凶徒闯入,没能护卫殿下周全,是臣的过失。”
公主温言道:“今日之事意外,不是大人的过错。”又向身边侍卫吩咐:“都起来吧。”
张同归了座,连忙吩咐重新上茶,笑道:“殿下怕是被搅了兴致,改日再赏画如何?不如在舍下小住,让臣好好款待,以尽赔罪之心啊。”
公主微微一笑:“闯府之人未醒,总要等他醒来审问清楚,难免要打扰府上了。只是王兄……”她愿意住,景王未必愿意。
景王也一笑:“那我就跟着瑞阳,在大人这里白吃白住。不过赏画倒不必改日,是不是,瑞阳?”
此言正对公主心意,她笑着点点头。
“好!”张同击掌,命人将丝缎揭去,徐徐展开画卷。
——浩瀚大海,一轮红日海面初升,漫天霞光。海面晴朗朝阳喷薄,笔力雄健;风格简明主次突出,隐隐有唯我独尊之意。
景王一眼看到画卷上方的签章,不由笑道:“我说大人得了什么宝贝急着让我和瑞阳过来,原来是皇恩浩dàng。”
公主也了然。“难怪大人这么胸有成竹。王兄和我还奇怪,大人不是爱夸口的人啊。”
“微臣有幸。圣上昨日高兴,作此画赐给微臣,意为四海升平。”张同捋了捋胡须,面有得色,“圣上乃是天子,他的墨宝当然是王侯难求了。”
公主淡淡一笑,若有所思。“说到王侯未可求,我起初,还以为是日落山人的《梦中梦》。”
当着皇帝御笔的海上日出,她张口提到“日落”两字,多少有些忌讳。张同不由咳了一声,“传说这《梦中梦》是他入山修行前最后一画,画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追名逐利,想入非非,如沉溺梦中……人生本就大梦一场,可笑身在梦中不自知,心里还编织着美梦。观此画如对镜自鉴,使人大彻大悟,的确是绝世妙笔……只不过,”他看向公主,又咳一声,“只不过,殿下年纪轻轻,大可不必看这等讽世之作。”
“大人是怕我有出家之念吗?”公主开玩笑地道。
“呵,殿下说笑了。殿下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怎么舍得殿下出家呢?必得是……”他忽然打住不再说下去,转而道,“对了,适才说过,微臣若没有夸口,殿下府上的几位名家,请一位留在舍下,此言还作数?”
公主道:“当然。大人想留哪一位?”
“臣看刚才那位小先生不错,殿下意下如何?”
“秋雨?”公主柳眉微扬,“……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大概看上的不是秋雨,而是他武艺高qiáng的兄弟。”
张同嘿嘿两声,“那殿下肯不肯呢?”
公主沉吟片刻。“当然依大人。只是还要过问他本人的意愿。”
这时景王笑着开口:“张大人这是要为难他。瑞阳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是留下,是辜负了公主大恩;若是不肯留下,又拂了大人的颜面。左右都不对,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