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接了李长风递给他的茶盏,揉了揉锁紧的眉心,这才抿了一口茶。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长风有些不解。这一趟没有找到周文和,难道出了别的岔子?
“没事……”安澜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多心……总觉得这周文和跟靖王来往不是个好事儿。”
“这个啊。”李长风想了想:“靖王的封地在海州啊,要是有些私产,存在自己地盘上声名最响的惠丰钱庄也没什么。”
“也是。”安澜转念一想,也没什么。
“眼下,就等周老鬼自己来找我了。”李长风往椅子背上一靠:“跟他做做生意,也看看他的底。”
下午的时候周文和果然派人来了,说要请李长风过府吃晚饭。长风堡经营的主要是药材药品,也做一些赌坊之类的副业,和惠丰商行常年有生意往来,也算是个不能怠慢的主顾。周文和听说长风堡主亲自到了也很高兴。
李长风特意换了身体面衣服,准备带上安澜一起去。
“你这一打扮,比京城里那些贵公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安澜含笑打量着眼前的李长风,由衷赞叹。李长风前几日奔波来去一直都穿方便活动的短打,这次换了一身青色四合云纹暗花蜀锦长裾,戴一顶束发嵌宝亮银冠,腰佩一块如意头福寿字样羊脂白玉璧,再拿上一柄泼墨山水的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
李长风摇了摇扇子:“我这是披张羊皮罢了。倒是委屈了你扮作我的下人。”安澜笑了笑:“这有何委屈。”他穿着月白缮丝衣,去了簪冠,加上脸嫩,打扮得如一个小厮一般。二人乘马车一路朝周家去,准时到了周府。
安澜先下了车,照平常小厮所做的,扶着李长风下了马车,就有周家的小厮来迎:“长风堡李堡主到了?老爷在厅上等着您,一会儿就用饭了。”李长风颔首示意,三人跟着这小厮一路穿厅过廊,等到了正厅,李长风和周文和坐下寒暄,安澜偷空四下看了一圈,不觉皱紧了眉头。
周家的大厅摆设富丽,每一用物都是极其讲究的。周家巨富,寻常人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细想,然而安澜这个官员看过来,却是有些心惊。这周家一介商贾,却能拿出许多官用甚至上用的东西来。博古架上几件瓷瓶子,那斗彩的,花釉的,分明是有钱也买不着的官用极品,那博山炉里头的降香,闻着更该是贡品了,安澜的大哥以前蒙皇帝赐过一块,许多官员都眼红得紧,周文和如此手眼通天,不仅拿得到贡品降香,还舍得就这么大喇喇点上待客?
他正走神,那边李长风和周文和已经寒暄完,说起了正事。李长风表示最近光州水灾,他长风堡在那边卖药卖粮颇有进项,现在准备在光州那边开个新药铺,想在海州周老哥这里进货云云,最重要的是得了一笔钱想存在惠丰。
周文和微微合眼想了一想,也未多问这银子是不是真是这种来路,只笑着问李长风要换多少。
李长风抿了抿唇,道:“五十万两。”
周文和捋着胡子,笑眯眯道:“五十万两啊……你只管把银子拿来,剩下的事全不用老弟cao心。只是……”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李长风:“这么大笔银子,光州此次的钱,也未免太好挣了。李老弟倒是说说经验,日后这种好事我也不能放过啊。”
李长风一怔。他这次来是为了跟周文和套近乎日后好办事,其实没有什么正经大生意好谈,只好说要存点银子。这些银子也不是在光州挣的,眼下倒是不好说了。
不过李长风也不是不知变通,灵机一动,打了个哈哈,摆出一副恳切的表qíng道:“怪我不实诚,其实这一大笔银子,算是我替妹夫向光州马知府讨来的债。”周文和听到这里,脸色有些不自然,李长风接着道:“我妹夫林凡在光州不幸染病过世,谁知那马正德胆大包天,欺负我妹夫家没留活口,竟贪占了他家财产。幸好这狗官被查出贪污钱粮,主事的钦差大人把他的家产抵了给我,这笔钱里的一大半,就是那狗官的家财。实不相瞒,为了拿回这些银两,老弟也颇用了些手段,是以一开始没有对老哥说明,是我的不是。”
周文和讶然道:“那马正德竟留了那么多家产?”
李长风叹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个数对他们而言不算多。我拿到的还不是全部,有一大半还是教钦差大人收回去了,谁知道这么多年,他怎么敛了这么多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