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谨遵陛下旨意!”
虽颇为惊奇这一贯沉默温糯的皇帝陛下为何今日这般生气,这般严厉狠绝;王府宫人们却不敢多问,只合声称是。
第二日,舒谨醒来时门外的宫人们已守了一夜,俱是冻得手脚僵硬嘴唇发青;舒谨见了因由不由得问起,才知昨夜舒陵来过,还在门外发了一通火。
不知是笑是骂,只好先让门外守着的宫人们先行下去休息。
抬手揉了揉额头,满脸的疲倦怎么也掩藏不住。
明明灭灭做了一整晚的梦,纷繁复杂之中一路走来都没有一点光亮;两侧都是怨魂的哀嚎和咒骂。舒谨走在其中漠然而过,视而不见;等走到尽头时,才看见父皇牵着父亲,还有皇兄抱着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他们一脸责备和失望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冥冥间不知何时,也不知身在何处;眼睑处又透过来些温热,让僵硬的脸和身子都有些颤栗。无边柔和的温水渐渐浸没了身躯,整个人都想要在这种美好的气息之下安眠着;心中不安地想要挣脱而出,拼尽全力拒绝沉沦于这温暖之中,所以醒来后身心才会这般疲惫吧。
舒谨啊,你为何就不能放纵下,为何连一刻都不甘心陷进去,不愿意安稳地睡个觉呢?
打破了浅笑,白牙下是淡红色的唇;舒谨自嘲地笑了笑,一声长长的叹息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能回答的惆怅。
“阿福,取些药来!”
用药过后,舒谨还有些恍惚。
拉好凌乱的衣衫,那唇不再像缺了血色一般,而是涂抹着鲜艳的红;深深压住了眉眼的俊秀,显得无比颓靡和妖娆。然而这仅仅维持了片刻,渐渐地寒意出鞘,端庄高贵又被重新穿戴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与醒来后截然不同!
一两滴鲜血滴落,晕在深色的布料里,透着丝丝。诱。惑人心的气息;那布料的边角处还有些细小的齿纹,就像蒲公英未散绒球,柔弱的,美丽的。
“开chūn了,合该下场雨润润庄稼。”
“父亲约莫也是这个季节走的吧?”
阿福的脸上一向没有什么表qíng,但听到这话时,眼底却透出了些悲哀。
“阿福明白,主子!”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chūn雨,舒谨卸下了嘴角的笑;只是那么静静地,毫无表qíng地看着。
静静地等过了chūn夏秋冬,等过了生死白头,最后谁还会记得曾经有过他这样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兵变
传说中的麋鹿满世界寻找麝香之源,却发现其实源头来自于自身。
——
新朝的这场兵变在最沸沸扬扬之时戛然而止,仿若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寂灭成灰。
漠北侯在前往北境的路上被俘,临西郡司空一族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就像人们未曾料及的大变一般,结束也仍旧这般急促。
一月后,漠北侯被秘密押送回京。
司空一族上下四百七十一人,包括那个人们口中有望成为皇后的北灵公主均由杨家军协同天子禁卫押解到了皇都。一行人初入皇都之时,仍旧穿着往常的绫罗锦衣;女眷们的发髻虽有些散乱,人也多了几分憔悴,但珠翠点缀在侧也并不显得落没。
在皇都百姓眼中,司空一族仍保留着侯门世家的体面,并未受到多大的屈rǔ或苛责。一切的真相还要待半月后的朝审决定,届时这场轰动新朝的兵变结果是否如人们所想也未可知。
司空曙进都第二日清晨,天边还泛着蒙蒙的灰色;正是冬末雪消之时,风chuī过时只余一脸寒霜。偶尔咳嗽几声传来,披着一身纯黑斗篷的人站在这郊外的一栋独立小院前;斗篷上面缀着的一圈浅绒遮了半边脸,只余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悲无喜。
佝偻着身子的宫人走上前去咔哒咔哒地敲门,长长短短的声音回dàng在这空旷的地界,显得愈加萧瑟寒冷。
很快,里面就有人搓着双手打开了门;见到来人时立刻诚惶诚恐地让到一边,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进去。又有一身黑衣短袄的人迎上来,引着来人慢悠悠地踏着院中尚未清扫的落叶,走到了一间铺有厚厚毡布的房前。
“他进京时受了寒,大夫说不能见风。”
说话的人抬眼看了看来人,本想劝说两句;自大变之后主子的身体就有些不好,若在房中久待过了病气,又是一番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