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起风了”,阿福在身侧低低提醒道,“天寒地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舒谨颔首,转身下了城墙。
“差人明日早朝上替孤告假,天凉了,孤是该歇息了……”
“喏!”
阿福敛目而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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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
chūn雨淅沥,打落了院里初开的红蕊;连绵的水色,为往日jīng致富贵的庭院添了宁静和忧郁。这般灰蒙的天气,阿福总是守在寝门外,佝偻着身子,低眉静目;任由庭外飞溅的雨水逐渐浸染衣角,一片水色蔓延开来,半片衣摆都已变为深色。
这种日子,舒谨是不好受的。
满朝都在惊惧摄政王殿下如此狠辣的雷霆手段之时,这位正值众人瞩目的摄政王爷却从此称病不朝,不理外事。
外面由此而成的风雨,都被挡在了这一方小院之外。
“阿福!”
一声呼唤,打破了宁静的画。
裙角已然半湿的宫人走进去,掐灭屋中还未燃尽的熏香,再打开窗来,任冷风chuī散屋内残存的暖香。
待暖香散去后,复又关上窗;走到屏风处,拉响铜铃。几声过后,几个青衣短打的年少宫人鱼贯而来,尽皆沉默不语,依着顺序将手中热汤倒入浴池之中,再原路退去。帷帐半露,纤长的手指拨开厚重的颜色,层层阻碍尽皆破碎;待真正入池之后,才有一声浅浅的喟叹传来。
“这月用得多了,往后无需给药。”
“喏!”
阿福低低地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锦囊,放入小匣上锁后,又收回袖中。
“这雨,约莫有十余日了?”
虽是问话,阿福却没有回答;往外望了望天色,随即又低头静候,一如往常那般安静的样子。
自古惑人之毒,三月可成,逾年入骨;每每到冬雪寒冰或yīn雨绵绵之时,全身俱凉,万蚁蚀骨。
这日子,还得慢慢熬过去。
“陛下,王爷正在沐浴,还请稍待!”
“陛下!”
院内渐起嘈杂,传进浴池之内;舒谨睁开微闭的眸,嘴角似起一抹淡笑,很快又消失不见。起身披了件宽袖圆领的外衣,刚走几步,便已见到匆匆闯入的舒陵。
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孩子直直地看着舒谨,让麻木的心中突然多了几分不知名的牵念。门外两方侍从争执渐消,阿福躬身出门,将门轻轻掩上,也掩去了浸入房中的chūn寒。
脚步声渐远,被遣退的侍从们迅速退却,徒余细微的chūn雨之声。
chūn寒料峭,这雨水仍带了漫长一冬积累的寒气。
舒陵来的匆忙,发梢衣襟均已润湿,几缕乱发gān巴巴地粘在脖颈之上;加之那惨淡悲痛的神色,与往日相比显得憔悴了许多。一眼看去倒是个可怜儿人,就似个受了委屈的小狗,静静地望着舒谨;一时间,两人无话。
“小叔死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天子的语气中带了浓浓的悲伤和失望,只直直地看着自己敬慕的皇叔。
“嗯…”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舒谨一边啜饮,一边应道,“耿先生把他埋在城郊,他往日对你不薄;若心有不忍,就去见见!”
“你…”你好狠的心!
本想说小叔纵使曾经和舒谨有些恩怨,但这般九族俱灭、身死荒野的结局也未免太过;可看到舒谨如今的模样,舒陵到嘴的话,却有些说不出。
往日里有厚重的朝服衬着,只觉这人指点江山、风华无限;可这出浴之际,寒衣单薄,这瘦骨嶙峋的身躯竟生生透着几分凄艳。
苍白的肤色,红艳的唇;上次见到他这般时,舒陵便有些奇怪。摄政王纵使日日cao劳国事,日渐虚弱,也不该是这般模样;暗自细细查探之后,才明了漠北侯曾经对他所做之事。
所以当初漠北侯被传谋反,全族被捕,舒陵才会妥协,将审理一事jiāo由摄政王一派负责。
原以为不过是抄没家产,贬为庶民的结果,未料到如今司空一族却dàng然无存;竟连一丝血脉也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