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然后自己抬头,答,穆言。
接着他便在他的注视下渐渐红了脸颊,直到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朵,穆言轰然醒了过来,合上书起身就要跑。
魏连朔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穆言挣脱不开,心里急的很,魏连朔缓缓凑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
感受到耳旁的热气,穆言脸红的更厉害了。
魏连朔好笑的看着穆言的反应,直觉再欺负下去这人恐怕是要落泪了,遂松开了手。
没了钳制,穆言低头拔腿便跑。
魏连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记好了穆言,我叫魏连朔。
魏连朔。
一直缠绕在西城的雨终于散了。
清晨,太阳缓缓从东面爬上来,整座城里的人都闻到了晴朗的气味。当第一束阳光照进林家院落时,穆言却没起来。
那日,他惶惶逃走,只记得拿好怀里的书,却忘记了置于墙根的伞。
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路小跑回家,他终是受了凉,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躺在chuáng上昏迷不醒。林大爷半夜请来郎中,扎了几处xué位后才算是控制住了。
穆言闻着满屋的药香,想起林大爷与他无亲无故,已然七旬高龄还为他劳心劳力,心里难受的紧。
这厢魏连朔却在家中发起了脾气,怎么都不肯去私塾。
他爹拿这个小儿子毫无办法,只好由了他去。
魏连朔转眼便携着两个小童溜出门了。
“你不是说他晴天会来这边卖桂花糕么。”魏连朔不满的看着阿六,这阿六便是当日那执伞小厮。
“少爷勿急,许是那穆小公子出门耽搁了。”
魏连朔便继续等。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见穆言的身影。
魏连朔只看了一眼阿六,阿六头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阿九见状忙道,少爷可还记得那日小公子遗落的油纸伞?
魏连朔闻言眼睛一亮,道,带路。
这主仆三人便直奔西街而去。
风已起
西街大多是寻常人家,卖菜卖豆腐卖豆芽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魏连朔身着华贵走在人群中自然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拐了好几条小巷子才到了穆言家。
可门上赫然写着一个林字,魏连朔挑眉看向阿九,阿九答道,听说这穆小公子幼时亡了父母,这林家大爷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
魏连朔示意阿九叩门。
门缓缓打开,魏连朔心里一紧,不想站着的却是一位老人。
阿九上前鞠躬作揖,林老爷安好,这是我家魏少爷,昨日偶然拾得穆公子的伞,今日特来上门送还。
说完便把手中的伞双手呈上。
他谦恭有礼,林大爷接过伞道谢后,道,小言染了风寒,正在休息,就不便见诸位了。
魏连朔本来远远站着,一听此言,心里急了三分,跨步上前拱手道,我乃穆言同窗,一直未曾上门拜访多有得罪,如今穆言抱恙,还望林老爷通融,容我去探望片刻。
林大爷是个心直的主,见他们诚心诚意便不疑有他,带他们去向里屋。
小言,有人来看你了。
魏连朔推门进去,穆言正躺着休息。
他身量偏小,虽已束发,许是关键的两年里时常挨饿,竟未曾像一般男孩子一样生长。脸也是一张清秀素白的脸。
魏连朔见他整个包在厚重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张乖巧的小脸,虽面色苍白,仍觉砰然心动。
穆言缓缓睁眼,看见坐在chuáng边的魏连朔,以为自己是着了梦魇。
魏连朔见他揉揉眼睛,再眨巴两下,便知道他是没醒过来,他开玩笑说,怎么?这才一日便不记得我了?
听他开口是浑然有力的男声,穆言这才反应过来,他微微缩了缩肩膀,道,你如何在这里?
我自然是走过来的。
穆言听他开始含糊其辞便不yù理他,转过去闭上眼。魏连朔却忍不住逗弄他,叫你昨日跑的那样急,到头来还是自己吃苦了吧。
穆言心里气哼哼的想,这人倒是惯会颠倒是非,明明是他无礼在先。
魏连朔又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穆言?
魏连朔。穆言无声的念了一遍。
魏连朔见他不理,心里逗弄之意越渐升起,他缓缓的低头,靠近那只躺着的小脑袋,一字一句道,我是魏连朔。
穆言不曾料想他如此胆大妄为,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魏连朔,只见他微微笑着,眼底的戏谑确实怎么都瞒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