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么?治不好便治不好了,他想,便是疯子傻子也无所谓,他都会好好地照顾的。
然而当他目睹过楚宁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又开始心疼起来,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他。
“不……爹!”
楚宁睁开眼睛时,漆黑的眸子毫无焦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脚冰凉,口中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语句。
“血……好多血……为什么……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他搂着男孩抽搐不止的身子,为他拭去额头的冷汗。
呼吸渐渐均匀的楚宁意识到被少年搂在怀中时,再度绷紧了身子缩成一团,少年无奈只得松开了手。
少年身上混合着油盐薪柴和糙药的气息,楚宁下意识地咬着下唇记住了这个味道。
比起深夜被噩梦惊醒,更加叫人饱受折磨的是头痛。
楚宁疼得从chuáng上滚下来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耳边嗡嗡不止,脑袋像要裂开了似的。
少年端着汤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男孩痛得企图用头撞墙的qíng景。
楚宁疼痛停止的短暂瞬间里感觉似乎有人抱住了他,但下一刻他便又陷入了这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中。他企图再度以头触墙,却不想撞到的是一个柔软的地方。耳边不再是单纯嗡嗡一片,他好像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发出‘砰砰’声。他的脸紧贴着那柔软的‘墙’,无法思考那是什么声音,只是咬着guī裂的嘴唇一味地用头去撞,企图撞出个所以然来。
少年的胸膛被顶得生痛,他一脸无措只知紧紧地抱着男孩,死也不肯撒手。
撞吧,撞吧,他默念着,怜惜地将男孩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不怕痛,但我舍不得叫你疼。
陆
那天的赌局叫整个地下坊都沸腾了
罗笙大概是平生第一次上赌桌,尽管他脸上的表qíng是一派淡然,但颤抖的指尖、略失了些血色的脸颊和并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出卖了他。
所有的输赢成败,仅是瞬息之间。
骰子碰击珐琅盖儿发出一阵清脆的啪嗒声。
“我押大。”
灯火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惨白,只见那盖子缓缓掀开,五、四、二,堪堪险胜。
“开局不错啊,罗老板——”金大牙咧开嘴呵呵一笑。
有那么一刻,罗笙睁着那双杏仁眼,不经意似的往某个方向瞥过。楚元仲感受到那一丝目光停留在了身上,却是稍纵即逝。
接着罗笙开始没有悬念地输,输得毫无章法,输得qíng理之中。
盖子一次次被揭开,象牙的骰子在灯火下倒映出瓷白的光,竟像是梦一般叫人如置身环境。
十局,三赢七输。
“很不幸啊……”在一片唏嘘声中,金大牙故作一脸惋惜,“看来老天爷没有眷顾罗老板的意思啊,那么——”
“罗叔叔……”柳絮之膝盖蹭着地爬到罗笙跟前,抽噎着抱住罗笙的腰身后留下两道长长的膝盖经过的血痕,“都、都怪我……呜呜……”
“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叔叔喜欢你,真像‘他’啊。”
罗笙睁开眼睛,神色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是最后一次,记得不要再错下去了,叔叔以后帮不了你了……回家之后给你爹认个错,亲父子哪儿来的隔夜仇?告诉你爹,‘罗笙’欠柳家先祖的人qíng算是一次还清了。”
罗笙的声音轻的闻不可闻。
“叔叔当年没本事没救得了他,他才十二岁……叔叔才真的是废物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皆已成定局的时候,忽然听得有人道。
“真有意思。”
那说话的人语气慵懒,像刚刚打了个哈欠似的。
“厨子就是厨子,来什么赌场?”
楚元仲眯着眼睛,活动了一下松软的筋骨,轻描淡写道。
“才六十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才……六十万,全场所有人用惊讶的目光盯着这个狂妄之徒。
“你算是老几?”已有人嚷嚷道,“这里哪儿来你说话的份儿——”
“你猜呢?”楚元仲不怒反笑,掸了掸衣袖,毫不在意朝着罗笙一指,“他的债我管了,给我随便打张欠条,等我哪天心qíng好了还你个十万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