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得罪了。”女子道了一声,刚yù提身而起,却闻寺中钟声忽起,骤然止住了脚下动作。
抬眼瞧去,只见陂陀古塔,顶上一方佛像,竟自中而裂,滑落于塔尖,直至碎成数块,终成齑粉,与此同时,寺中东南西北四方古钟齐鸣,整整十三下,乃是大警之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方丈见此一变,方知女子来意。
“方丈,众生万相,何为无相?”女子忽然扭头问道。
半响,言苦终是叹了一口气。
“于一切相,离一切相,即是无相。”
话音落时,厮杀声自佛门而起。塔佛落,孽者出,无相怕是要化作万相,凌云仙子抬眼仰望着那远处的塔楼,心中一片惆怅。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方丈!有人闯山,千人之众,武功诡异,我等拦之不住!”浑身浴血的小和尚伏在地上,哭泣道。
“莫怕,一切因果由天而定,随我去瞧瞧罢。”方丈抚了抚小和尚的头顶,一步一缓地往前走去,女子见之,却转身往那塔中掠去。
身着轻衫的年轻男子身坐轮椅,领了大队高手候在塔下候着,抬眼只见一个披头散发,不修仪容的男人从远处缓缓踏了出来。
男子头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负手而立不减从容气度,一步一步,大有睥睨天下之势,片刻便到了眼前。
年轻男子见状,赶紧从轮椅中跪了下来,将额头俯在那男人脚尖,恭敬地道了一声,“尊座。”
男人未曾开口,只摆了摆手,让他起身,自他脸上打量了一番,才缓缓道,“果真与你父亲,有几分相像。”
“尊座请入轿。”
“不急,尚有故人来访。”
一抬头,便见一袭道袍到了跟前。
“凌云,好久不见。”看着面前背影仙姿,男人的嘴边微微扯出一丝微笑来。
“是啊,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你竟还能出来。”凌云仙子转过身来,面上清冷,手中拂尘微微握紧。
“此番前来,是想同我动手?”男人撩开了额前长发,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脸上疤痕满布,几乎看不清原有的样貌。
“凌霄没与你同来吗?”见她不语,片刻后,男人又问道。
“你还记得有她?”凌云轻嗤,“记得又如何,她又为何要来。”
“哦,对,我都快忘了,你二人早已形同陌路。”男人故意放慢了声音。
“闭嘴!”
凌云的语气中已不似之前的沉着,“当年姑she山上,她身怀六甲前去寻你,却被宵小所围,你敢说不是你jīng心策划,金蝉脱壳之计?她不疑于你,拼死力战群雄,yù救你而出之时,你身在何处?”
“bào雨寒夜,她因难产胎死腹中,我不顾她竭力挽留,硬生生将腹中婴孩从她体内取出时,你又在何处?”
“病榻垂危,她口口声声念着生死契阔,与君共携之时,你又在何处?”
凌云说到此处,轻薄的身子竟是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那你可有告诉她,我应允带她离开前的那一晚,你在何处?”男子问道。
凌云抬头一瞬,目中怒火几乎烧到了男子身上,举掌一击,使尽了毕生功力,却还未到人前,却忽地倒了下去。
“凌云,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率xing而为。不过,你与凌霄,也就这点最像。”男子彻底笑了开来,脸上的疤痕更加扭曲,手一伸,便从一旁接过一个小小的玉瓶来,尽数倒入了凌云口中。
凌云知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没想到事多多年,此人的手段依旧如此狠绝,身上的体力在渐渐消失,她拼力维持住清醒希望可多听一二。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男人回头问道。
“回尊座,八月初一。”
“才初一啊,倒是早了些。不过早些也罢,依李鸿英的xing子,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吧。”男子捏了捏指尖的药瓶,只见那小小的瓶身生生被捏变了形,却不见破裂。
“把人jiāo给楚修吧,他会知道怎么做。”
“属下明白。”
桂殿兰宫内,璇台玉榭,宝象珍龛,添几缕香烟寥寥。
君无衣此时只身一人,静静地跪在外室中央的大理石地上,手中折扇轻敲,在掌心中发出啪——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