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_作者:江湖一支小黄笔(181)

  哒——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却不是君无衣在等的那一个。

  眉头一皱,一抬眼,便瞧见一袭轻裘入了屋。来者狐眼微吊,面如寒铁,兀自坐在了他跟前。

  “今日是chuī的什么风,竟把楚大阁主给chuī到我这儿来了。”君无衣弹了弹衣摆,替面前的楚修倒了一杯酒。

  “你这儿的风向,今日可不大好。”楚修冷笑了一声。

  君无衣闻言一哂,“好不好,要看有人如何去chuī,又是…在谁的枕边chuī。”

  顿了一顿,又笑道,“听说,昨夜义父宣你入了睥睨殿,三哥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定要看在儿时的qíng分上,提点提点我。”

  这话说的明白,楚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破天荒地没理会他言语之中的挑衅,反而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你可知道,今日一大早,金姐也入了睥睨殿。”

  君无衣手中酒杯一停,抬起眼来。

  “你可知道她去做什么?“

  “做什么?”

  “认罪。”楚修见他眉头紧皱,也跟着沉下声来,“金姐一大早便跪在了大殿外,对义父坦言,说昨夜彭祖是被她所杀,闯入睥睨殿的人,也是她所指派。”

  “胡说八道!”君无衣手中酒杯咔嚓被捏了个粉碎,只是刚刚起身,却又被楚修拦住了。

  “与其说是认罪,倒不如说她是去存心去找死的,”楚修微微瞥过脸来,盯着君无衣面上的神qíng,“义父招她入殿后,她竟指着义父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甚至出手相向。”

  “……”君无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她骂了些什么吗?”楚修见他慌了神,却继续道,“她骂义父荒yín残nüè,卑劣无耻,还说义父虽身份高贵,却心胸狭隘,多疑善妒,连女人都不如。”

  “她人呢?”君无衣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当年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还在殿上。”

  君无衣的轻功一向了得,楚修只觉得面前一阵微风拂过,对面之人便不见了踪影。

  可惜,就算他轻功再快,终究是晚了。

  君无衣喘着气站在大殿门口的时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再三伸出手去,推开了那扇厚重异常的殿门,一眼便瞧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金姐!”

  空无一人的大殿,鲜血横流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成绝美的图案。奄奄一息的女子,见到了君无衣,终是长舒出一口气来。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君无衣死死抱住女子的身体,一如既往的柔软,却失了平日该有的温暖。

  “傻子,哭什么,自你我入滕王阁的那一天起,便知道迟早会有今日。”金夫人伸手摸上了君无衣的脸颊,却将鲜血也印了上去,想抬手给他擦掉,却怎么也使不出半点力气了。

  “是我不好,是我该死,若不是我无故将你牵扯进来……”君无衣此时已经有些泣不成声,这个女人,大概是他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真心待他如亲人的一个。

  “君儿,你可知道,为何滕王阁这么多孩子,我偏偏只对你好?”金夫人此时浑身经脉尽碎,只拼命用所剩不多的内力护住了心脉,可依然抵不过周身的痛楚,微微蹙起了柳眉。

  “因为,你笑起来,真的很像他……”

  “金姐,不要,不要说了,求你……” 拼命将自身内息灌入对方体内,却如同风中柳絮,毫无作用。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低贱的乐师,我习舞,他抚琴,我本天真的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老家伙放出话来,我二人之中,只能活一个……我真的恨,恨当年活下来的是自己……”

  “金姐……” 君无衣曾听人提起过,当年还是金嫣儿的她,离开滕王阁的那日,亲手杀了她心爱的男子。那是李鸿英给她换取自由的筹码,也是她内心无尽折磨的开端。

  他虽不信眼前的女子会这么做,可无论真相如何,这地方,终是毁了她。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没有出现,没有带着和他一样的笑眼出现在我眼前,或许我早随他去了,今日之事,不是你的过错,而是我的解脱……去…去他娘的滕王阁,老娘我今日……今日…真是痛快……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