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多余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秦见深盯着眼前飘起的灰尘,心说这些史官胡说八道胡乱编著的玩意,阿言根本没有必要看。
更何况阿言就算看了,也定然不会相信的。
他怎么可能是疯子,他现在是清醒的,以后也会是清醒的。
这些不洁的东西会污了阿言的眼睛,他现在就把它全都毁了,阿言也就不会有机会看见了……
秦见深双目赤红地盯着地上这堆碎片,一点点将这些恶心人的东西磨成了粉,厚厚重重的一叠文书,研细后也只有那么一小堆,秦见深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遗漏的碎片后,才从地上站起来,他起得太猛,头晕目眩连身体都晃了两下,秦见深抓着旁边的立柱平了平呼吸,告诫自己根本没必要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气昏头,他把这些话在心里念了无数遍,晃晃悠悠恍恍惚惚好一会儿,眼前才又慢慢有了点光,秦见深踉跄了两步坐回了椅子里,深喘了两口气,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也不知道该想什么,烛台打翻了熄了火,寝宫里失去了唯一的亮光,秦见深就坐在黑夜里一动不动。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面的暗无风,暗无风在窗外扣了扣,压低声音唤了一声,“主子?”
里面没声,暗无风又唤了一声,脚步微动,窗户咯吱了一声,秦见深猛地回过神来,开口道,“无碍,你去休息。”
秦见深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四丁寅时过来伺候皇帝,见秦见深在椅子上坐了一夜也不奇怪,书桌上堆着的文书不在,他也以为是昨晚送去卫府了,只是等瞧见秦见深沾着血痂木刺的手,这才又惊又急,“主子这是怎么弄的,那书简粗糙,主子叫暗侍卫送去给卫公子就是,怎么还自己动手搬了,现在伤成这样……哎呀,奴才现在就去宣太医。”
四丁说完果然扔着手里的毛巾跑出宫殿去了,秦见深也不等他,自己洗漱好,穿了龙袍就出了寝宫,再过一会儿,也就到辰时了,他该去上朝了。
群臣议事在太和殿,从这里走过去要两刻钟,时间刚刚好。
他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异样。
也不能被任何人看出来。
尤其是阿言,不管是不是真的。
初生的太阳毫不吝啬的散着光,似乎驱散了些秋天夜晚积压的yīn冷湿寒,秦见深紧绷僵硬的身体舒展了些,他仰脸看了看天,心说比起他的父皇,或者更之前的秦家人来说,他似乎又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卫君言。
老天爷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yīn差阳错,先看见这些文书的人是他,而不是卫君言。
卫君言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秦见深负手站在石阶上,仰着脸对着太阳,双眼不躲不避地看着那轮初生的太阳,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像是在贪婪地汲取着阳光,脸上没有一丝表qíng,一动不动,几乎生出一股虔诚来。
卫君言看得心里狠狠一疼,疾步走到秦见深旁边,遮住刺眼的阳光,握住秦见深的手给他把了把脉问,“手怎么这么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秦见深摇摇头,没说话,双眼里都是红血丝,脸上寡白无色,整个人显出一股灰败来,卫君言呼吸一滞,将人拥进怀里,手臂紧了又紧,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
秦见深感受着卫君言臂弯间的这些为他而产生的,似乎能称之为心疼焦急不知所措的qíng绪,不知为何眼泪就涌了上来,鼻尖酸涩喉咙滚动,这奇怪的qíng绪来势汹汹,他努力瞪大眼睛一动不动,才没让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流出来。
他为什么要难过,该难过的是卫君言,被他这样一个疯子喜欢上。
卫君言心里又急又疼,除了上次失去神智,这小子清醒的时候从来没这样过……
卫君言克制住自己想将那些水汽吻gān的冲动,伸手握住这孩子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压进怀里,闭了闭眼哑声问,“到底怎么了怀玉……”
秦见深伸手紧紧抱住卫君言,睁大了眼睛不肯让泪流下来,哑哑开口道,“我睡不着觉……”
这真是……
卫君言心神一松,低头看了看咫尺间惨不忍睹仰着脸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的臭小子,心里又心疼又好笑,“这有什么值得好哭的,真是快要被你吓死了……臭小子你越来越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