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苏舒不能出手,无法光明正大杀了这小畜生替她的徒儿报仇。但只要她在顾夕歌神识中留下一缕魔念,就有机会一分分捏碎那少年剑修的一颗道心。
原道冉死了,苏舒当然十分愤怒。她这徒儿不光天资卓绝,还是江徐原家的下一任家主,不管对煞灭宗抑或她自己,都十分重要。
但一切东西都让那小畜生毁了,这又让苏舒如何不愤怒?
她徒弟要杀的人,不仅完完好好活到了现在,甚至一举反杀了原道冉。这岂不是当着成千上百人,硬生生给了她苏舒一耳光?
那张煞魂符之所以未起作用,当然也与纪钧有关。
好一个万衍纪钧,竟能狠下心来,以自己的徒弟为诱饵,直接将了她一军。
纪钧胆敢算计她的徒弟,自己便一报还一报,坏他徒弟一颗剑心。
下一刹,苏舒的眼瞳好似无底之渊,漆黑浓重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便隔着百丈距离,苏舒依旧jīng准地对上了那少年剑修一双眼睛。
她放松心神,庞大神识却犹如丝线般,一圈圈将那少年剑修的心神撬松开启。
此过程顺利异常毫无阻碍,这却是理所当然的事qíng。区区一个筑基剑修,有何能抵御她练虚修士的庞大神识?
就让她瞧瞧,这少年心中最惧怕的是什么事qíng。她会以此为入口,一分分蛀空顾夕歌一颗剑心,让其魔念丛生再难修道。
先是极暗,随后是极明。苏舒还未瞧出个分毫,就惨叫一声紧紧捂住了她的眼睛。
有神识敏锐者看出,这练虚真君双目之下竟渗出两行血迹,颜色深暗好不吓人。
“我宰了你!”苏舒立刻bào怒了。她哪能认不出,那道狠狠刺了她一下的剑气正是属于纪钧的。
枉费自己周密计划机关算尽,一切竟都在那玄衣剑修掌控之下,这让她如何不怒?原本的三分轻蔑,已然蓬勃燃烧变为九成九的憎恶愤怒。
这一刻,她认认真真起了杀心。
苏舒再顾不得分毫,只一声bào喝便有无数煞魂应她呼唤,铺天盖地而来。
真正的铺天盖地。
那煞魂密密麻麻足有几千上万头,它们全身包裹森冷yīn寒的气息,黑压压遮蔽了整片天空,就连一丝光线都看不到。
旁观的众多修士乍一碰到此等qíng形,个个鸦雀无声惊得不战而栗。他们没料到苏舒这等练虚真君居然这般不要脸皮,亲自出手对一个筑基修士。
这煞灭宗的魔修在活生生打蓬莱楼的脸。那些蓬莱楼宗内的练虚真君明明知晓,却悄无声息只做不知。这般大的架势,谁都知道这场比赛出了问题。
有眼尖的人看到,比赛的裁判竟趁此机会悄悄溜了出去。
那蓬莱楼身为仙道,竟对魔道修士百般忍让,任谁能相信这一点?
恰恰相反,蓬莱楼内几位练虚真君简直对此不能更满意。若能达到那目的,只死一个筑基修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巴不得冲霄剑宗与煞灭宗掐起来,两败俱伤头破血流。
若是纪钧怪罪起来,他们只推脱没料到与反应不及。即便那玄衣剑修再嚣张,还能一个个将他们宰了不成?
所谓宗派尊严,蓬莱楼早就不在乎。他们死死巴着混元派,早被九峦界修士视作混元派养的一条好狗。
不管如何,顾夕歌今日都死定了。
那一刹,苏舒竟与蓬莱楼诸多练虚真君隐隐达成了默契。
那些煞魂一呼百应,全都扑向了那少年剑修,神态凶猛气势如虹,眼看顾夕歌就活不成了。
那少年剑修到了此等危急时刻,依旧站的笔直。他眸光若水身姿如鹤,轻蔑而鄙薄地望向那几yù将他生吞活剥的上万头炼魂,半分都不妥协。
以他之心计,如何想不到蓬莱楼迟迟不来人是何用意。
这腐朽至极的仙道门派,竟与魔道同流合污,当真无可救药。有朝一日,他定要亲手燃起一把焚天之火,将蓬莱楼与煞灭宗烧得一gān二净不复存在。
言倾眼见顾夕歌的身影再瞧不见分毫,不由咬了咬唇。那是她承认敬佩的对手,亦是天命加身者。
若顾夕歌轻易死了,他就不是言倾要找的那个人。
“疾,灭,寂。”
忽有人于苍穹之上开了口,只淡淡三个字,似携着无上威能,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被层层煞魂遮蔽的天空终于露出一缕些微fèng隙。这一刹,仿佛天地都沉寂了。不管是众人飘动的衣襟,抑或那数万头狰狞凶猛的炼魂,全都被一股巨力所挟,齐齐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