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恩qíng却绝不是好偿还的。谢归然寿元将尽却依旧只是化神修士,已然心中颇为惶恐。他一听闻耀光之境又将开启,便起了些心思,想要用那增元丹续一续命。三千年寿命未至练虚,再加一千年总可以了吧?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哪个大能修士不是从练气修士一步步修来,最后登顶仰望整个九峦界?
修为越高的修士有时反而越怕死。谢归然不管不顾将谢清屏硬生生塞了进去,全然不问他本人意见如何。
师恩养恩大于天,因而谢清屏有千般不愿,却只能低头认命。然而更叫他心寒的是,自己那位已经替他生下一个孩子的金丹道侣,听闻自己的丈夫即将前往那九死一生的耀光之境,脸上并无担忧之色只有满心满眼的算计。她又给谢清屏提了条件,要他从中带出一粒九穹通天丸。
这丹药却要给她的同母弟弟服下。那孩子刚刚三岁大,若能服下此等逆天灵药定能会修为大增前路一片光明。
那女子自然看出自己丈夫眼中的不快,只轻描淡写道:“横竖只是搏上一搏,成与不成尽力便好,琴儿自有我照料。”
化神真人的女儿,又哪是那般容易高攀的?她明里暗里都是胁迫之意,偏偏说得风轻云淡全然不留痕迹,让谢清屏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无着力之处。
琴儿,谢清屏一想到这两个字,他的心便骤然柔软起来。那是他的女儿,他一念念看着长大的女儿。
那纤弱美丽的女孩,在去冲霄剑宗参加试炼之前,还得意洋洋地说定要入得冲霄剑宗门下,让谢清屏替她高兴为她骄傲。
可惜那孩子并未通过收徒试炼,她回来之后就无比沮丧把自己关在dòng府中,任是谁劝都不出肯出门。不为师恩不为夫妻恩qíng,只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谢清屏便下定决心搏上一搏。
好在谢清屏在门派中颇有几分威望,他以入境玉牌为酬劳,倒也引得门内几位金丹修士答应了他的恳求。又以数件玄器为代价,使得两位散修高人同意助他一回。
这玉牌与玄器自是由他的师父与妻子娘家各出一半,他们纵然再bī迫谢清屏,依旧不好将他bī到绝路上。
于是谢清屏心中竟极可笑地生出了几分信心来,他觉得有他们六位金丹修士在,区区一座耀光之境亦不在话下。有道心之契为质,谢清屏更不必担心那几人是否怀有二心。
天命似乎也是向着谢清屏的,他集结了其余五人之后只飞了一天,就寻到一处丹鼎阁。
那丹鼎阁却是座极质朴的三层小楼,却有绮丽烟霞凝聚成形,缓缓笼罩了这座小楼。挂在门上的金字匾额方能显露出其不凡之气,望之出尘望之生畏。
逆天丹药定有异象相随,他们几人见了那绮丽烟霞,心中立时一喜。顿时觉得自己运道非常,这般容易就找对了地方,简直如有天助。他们不怕那丹鼎阁外层层机关阵法,就怕自己找不对地方。
九峦界之大,固然金丹修士算不得绝顶修为,却已然是十万人里才有一个的天纵英才。能最后结为金丹的人,谁都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与法宝,那座丹鼎阁纵有千种机关阵法亦奈何不得他们六个人。
随后发生的事qíng,却叫谢清屏连气都不敢喘一下。那丹鼎阁外的阵法固然破了,六个人中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完完好好的活人,其余几人都枉送了一条xing命,索xing神魂逃出尚能转世重修。
谢清屏一瞧见那五具尸体,便满目皆灰心神黯然。他从未料到那位拯救了整座九峦界的炽麟仙君,竟会设下这般恶毒的阵法为难后来者。那人心计之缜密手法之毒辣,即便万余年后亦让他浑身发寒不敢多想。
此人哪里像仙君,反倒更像魔尊。
横竖几位道友都死了,他想得再多又有何用?谢清屏捂住眼睛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毅然决然站起身向那座三层小楼去。
他刚一触到丹鼎阁的门板,就听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道:“那小修士,这座丹鼎阁的东西我包了,我放你一条狗命自己快些离去。”
这人不知在旁埋伏了多久,冷眼旁观看他们几个人为这丹鼎阁枉送xing命,最后却想坐收渔翁之利,未免算计得太jīng明!
谢清屏心中先是愤怒,随后却是黯然。此人既能悄无声息在旁埋伏这么久,修为定然比金丹三层的谢清屏高出不少,极有可能是快要结婴的大能前辈。
谢清屏只颤抖了一下,就恭恭敬敬道:“整座丹鼎阁里的东西自然是前辈的,这点晚辈亦毫无疑义。我只求前辈看在晚辈替您开路的份上,能分润两枚丹药与晚辈,晚辈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