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修士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纵然见多识广,亦对此等景象颇为心惊。随即他却发现,自己竟被人轻轻托在掌心之中,那冲霄剑修自高空俯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眸中毫无波澜。
“大乘修士,原来你是大乘修士!”青衣人忽然颤抖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故意敞开心魂使我轻敌,我所见的那些景象都是你半真半假捏造出来的!”
顾夕歌只扬了扬眉,漫不经心道:“前辈做戏太假,又哪能怪晚辈起了疑心?我不用此等方法诱敌,前辈又哪会乖乖进入我的识海之中。横竖不过奋力一搏,输赢都不后悔。”
“我那时说我不信天命,前辈虽表qíng未变心中却颇多鄙夷。然而我说得都是实话,为了逆转这既定的天命,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纵然神魂俱裂不入轮回亦不后悔。天命天命,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两字!”
青衣人忽然自那小小的牢笼中挺直了脊背,他眸光闪亮一字一句道:“既是如此,你便让我瞧瞧你是如何逆转天命的。我活了八千余年,却比你那师尊知道得更多些,你留着我自有许多用处……”
“前辈的话可真是太多了,实在聒噪。”
那青年剑修只微笑着说了一句话,下一瞬青衣人栖身的牢笼便被他果决至极地捏碎了。纵然那青衣人拼命挣扎奋力反抗,却全然不能逃脱那透明jīng致的牢笼。
不过须臾,这缕大能前辈留下的残魂就已化为缕缕青烟。
只此一下顾夕歌还不放心,他屈指一弹,自有千余道剑光将那些青烟戳了个gān脆利落。
顾夕歌望着那深红诡异的苍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之意。原来即便惊才艳绝如商剑影,他留下的这缕残魂依旧如此不甘心消亡,简直有些丑陋不堪。
“你不是商前辈,你又怎么能是他?”顾夕歌缓缓摇了摇头,下一瞬他又回到了那座华美至极的大殿之中。
第102章
“商剑影前辈那般藐视生死超脱自在,你却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所以你根本不是他,只是他一缕残魂罢了,当真可惜。”
顾夕歌忽然有了几分惆怅,他在这空旷至极的大殿中喃喃自语,心中已然颇有几分失望。
亏顾夕歌还以为若是换到《神衍分魂诀》的完整传承便能有幸得见商剑影一面,然而他最后依旧失望了。那缕苟活于世不愿灭亡的残魂又岂有他半分风采?
前世顾夕歌的遗憾倒有许多,其中一个便是未能有幸生在八千年前,得与商剑影遥遥见上一面。
他们之间不必攀附jiāoqíng,甚至不用有半句言语,只遥遥对视眼神jiāo汇,自能会心一笑转头而去,此方为知己。
九峦界人人皆崇敬炽麟仙君,顾夕歌却独独敬重商剑影。尽管这剑修一直隐身于炽麟仙君背后,并不起眼亦甚少有功绩,还因其孤傲xingqíng颇得了几分非议。然而顾夕歌却知道炽麟仙君不管是一统九峦击败小千世界,抑或最后整合灵脉重塑登天之阶,那每件功绩背后都有商剑影出谋划策暗中奔波。
炽麟仙君是灼热火光是烈日当空,商剑影却是与光同行的影子,寸步不离如影随形。他脾气孤高淡泊名利,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更引起孤傲xing格得罪了不少九峦界的大能修士。
因而炽麟仙君破界飞升后,便极少有人记得商剑影。他们刻意忽略了那胸有成竹似能看破人心的青衣剑修,所有夸赞与功绩都刻意避开他,只把商剑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追随于炽麟仙君的修士,既不夸耀亦不诽谤。
久而久之,整个九峦界就只记得炽麟仙君的大德大能,却将那惊才艳绝一剑破天的青衣剑修忘了个gāngān净净。何等可悲,又是何等惆怅。
可传承已久的冲霄剑宗却不偏不倚地在史册中记下了商剑影的所有功绩,更在宗门至高传承后文中对商剑影有颇多夸赞,称其自创的一部功法亦是绝品剑修法门,并不逊色于冲虚一脉传承了万余年的法门。
顾夕歌前世取得那本《神衍分魂诀》时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只将那并不完整的法门当做一本普通的魔道魂修之法,更对商剑影的传承一无所知。
直到不久前顾夕歌终于获得了《神衍分魂诀》的大半口诀,由此方知这一切的渊源与巧合,也让他对那缕残魂有颇多失望。
那缕残魂尽管故作高深颇为唬人,顾夕歌却能一眼看穿起色厉内荏的本质,更看透其掩盖在淡漠外表下的不甘与怨怼。尽管那残魂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优雅万分,其内在却早就腐朽不堪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