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谋划我曾在脑中想了千百次,自你在信渊山动了我那枚剑符开始,就一直萦绕于心未能忘怀。若你横竖只是一个脸长得好看的浅薄之人,其余九派修士又哪能瞧得上你分毫?事qíng如果同我料想中一模一样,怕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同我争抢你。”
“陆重光算一个,白青缨又算一个,就连大衍派的言倾,也能算一个吧?瞧我徒儿多会沾花惹糙。”
那玄衣剑修的话似是赞赏又似是鄙薄,让顾夕歌越发惊惧不已。他已然瞧出纪钧此时不对劲,却不知他究竟哪里不对劲。
自他看清自己愿望之后,一碰上纪钧却将所有理智与冷静丢出脑外。他百感jiāo集如遭雷殛,甜蜜与焦急充塞了他整颗心脏,让顾夕歌张口无言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如果时光能静止在此刻该有多好,戛然而止不再向前。顾夕歌睫羽颤动不已,看得纪钧又是微微一笑。
那玄衣剑修直接伸手盖住了那双璀璨至极的眼睛,凑到顾夕歌耳边一字一句道:“为师心仪于你,不知徒儿意下如何?”
同样的话,顾夕歌在那幻境中亦曾听过,一般的温柔和煦一般的轻言细语。正是心仪于你这区区四字,搅得他心魔骤起不能自拔。就连那牢固至极的心魔之锁也成了纸糊的一般,只轻轻一触就风化成灰。
纪钧觉出他掌下的纤长睫毛抖动不已,如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心中立时升起了几份不快。这孩子害怕什么,又在惧怕什么?
那是他养大的孩子,合该是他的东西,旁人就连瞧一眼亦要先经过他的允许。自他在九峦论道上瞧见顾夕歌倔qiáng又伤心的模样,就已心乱如麻不能自持。可笑的是,他竟因为那些许困惑踌躇不前,如此方让这时光白白làng费了百余年。
“师尊……”那孩子又一次开口了,声音颤抖又惶恐。
于是纪钧越发反而不快,他又将唇贴在那洁白纤长的脖颈上,一寸寸向上,是膜拜亦是烙印。
“不管你愿与不愿,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我身边。”纪钧一字一句道,“我早该想明白了。”
第112章
这番自私至极又可怕至极的话已然在纪钧心中埋了百余年,却只在他心魔骤生之时虚虚露个头来,又极快地被他自己压抑住了。
他绝不是顾夕歌料想中那个冷心冷qíng万事不挂怀的师尊,他既不完美亦未能绝qíng。纪钧瞧那孩子与陆重光在信渊山一同对敌时心中不快,几乎想将那混元法修直接丢下剑光摔个粉身碎骨,亦会因白青缨眸中含qíng注视那孩子而万分bào怒几yù噬人,他更会为言倾大着胆子亲了一下顾夕歌而心绪大乱不能自持。
天底下哪有他这般混账的师父,竟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起了qíng念!正因这念头荒诞至极,才让纪钧将之视为心魔牢牢封锁,并不敢让其泄露出一分一毫。
他之前真是蠢透了,平白无故虚掷光yīn百余年,犹豫不前心魔缠身,简直可惜之极。
此时纪钧感觉好极了,他唇下就是那孩子修长洁白的脖颈,温润如玉还带着微微凛冽气息,让人qíng不自禁想一寸寸亲吻含弄,看那孩子会不会耳尖微红瑟缩颤抖。
什么无qíng道什么清心绝念破界飞升,全都不如这孩子软软唤他一声“师尊”。纪钧那双一贯冷然如冰的眼睛忽然变了,变得有温度有重量,那目光落在顾夕歌面颊上,惊得那孩子越发长睫颤抖几yù哭泣。
多大的人了,他都已经是元婴修士还有什么要哭的。区区一百三十二年就修成元婴修士,此等天资此等修行速度,怕是连当年炽麟仙君都比不上,这孩子又有什么好怕的?
天地之大世间繁华,这孩子注定站得比他高亦比远。很快顾夕歌就会化神练虚终至大乘,破界而去绝不留恋分毫。自己这个沉默寡言不善表达师父却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怅然若有所失。
纪钧生平最庆幸的事qíng,便是能收到这个聪明伶俐的徒儿,最惋惜之事亦是同样一桩。这般的不甘愤恨爱慕心焦,百般滋味混杂在心中,搅得纪钧片刻不得安宁亦不得解脱。
他修长手指忽然缓缓抬起了顾夕歌的下巴,在这孩子耳边轻声道:“一直陪着为师不好么?其余人再瞧不见你分毫,每日只有我与你待在一起,片刻都不分离。”
那孩子果然耳尖微红,激得那玉白面颊亦开始染上绯色。他虽未言语,一双长睫却眨了眨,每一下都直直搔在纪钧心头,似有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