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无憾,何惧之有?”白衣魔修也答得笃定而自信。
他们二人的目光隔着百丈距离相遇了,遥遥一触并不分开。其中流转的是不言而喻的qíng谊与默契,好似冰山融雪阳光灿然。
纪钧只向顾夕歌点一点头,就揽衣而坐合上双眼。不远处,卢若澄亦坐下了。他清雅面容上带着无比的自信,纵然眼前这玄衣剑修只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对手,卢若澄也并未放松一分一毫。
所有人眼见那二人神魂悠悠出窍,上三界修士面容上却带着不自觉的笃定与俾睨。只区区一个练虚大圆满的六等世界修士,身为序子的卢若澄自能妥当处置。
一道庞然宏大的阵法扩散开来,将他们二人的神魂悠悠护在其中。
只一瞬,无形的剑气与蓬然云气同时而出,一者锋锐冰冷一者浩茫如海,激dàng碰撞间自有无穷无尽的森然巨力扩散蔓延开来。
尽管那二人只以神魂对敌,其剑气与术法威势反而更可怕了些。这一出手就是竭尽全力从不放松,因为没有ròu身阻碍亦无灵气护体,每一道剑光每一蓬云气都会实打实地落于神魂之上。神魂却要比ròu身脆弱许多,稍有损伤便极难修复,极有可能无法转世重修。
好比持刀者于悬崖间的独木桥上相互搏杀,脚下就是万仞深渊几不见底,脖颈边就是冰冷寒锋无匹锋锐,稍有不慎就是一条xing命就此了结。
可见卢若澄知纪钧甚深。他一眼便看出这玄衣剑修心xing果决从不妥协,便以这等危险无比的方法邀战,成者为王败者神魂俱灭,从无侥幸与例外。
卢若澄要纪钧死,亦要纪钧死得心服口服。因而毅然决然舍弃了所有法宝与符咒,只比拼起最基本的心xing与修为来。他这般jīng心算计却也不全因为拂云界主的命令,更因为若他斩杀一个心志坚定自动认输的练虚修士神魂,更胜于在那天运府中算计上百名练虚真君。
唯有这祭品足够珍贵,才能让景云系的天道欣喜与赞同。只消这一桩事qíng,更胜过他平日为了区区数千枚天运珠算计忙碌。今日纪钧必须死在这里,不止他必须死在这里,他那徒儿也必须死在这里。
卢若澄会这般笃定不止因为他天生而来的自信,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绝不公平的决斗。他已在练虚大圆满上停留了足足五千四百七十二年,修为之深厚神魂之庞大,已非普通修士可比。
纵然他舍弃了所有仙器灵器与符咒,但他本身凝实可怕的神魂就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在此面前无人不臣服无人不认输。即便是这自视甚高的玄衣剑修,也不得不拜服。
玄衣剑修铺天盖地的剑光被卢若澄的云气一道道缠紧收拢,只消轻轻一用力,那无坚不摧的剑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召唤而出的沛然云气却已使纪钧láng狈无比疲于应付,不言而喻的优势与威力。
但卢若澄却并不着急掐碎纪钧的神魂。他难得碰到了这般命格奇异修为高超的对手,自要仔细掂量考校一番。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久闻冲霄剑宗是上界仙人传下,却遭天道所嫉传承覆灭,仅在九峦界中留一份传承。现今看来我倒有些失望,真是名副其实。”卢若澄轻慢地摇了摇头,眸中竟有几分失望,“这位冲霄剑宗的道友,就只有这点能耐么?”
那沛然无形又威力无匹的云气,已然将玄衣剑修bī得无路可逃。黑色剑光险而又险地破开一道云气,纪钧俊秀眉目依旧冰冷如斯:“事已至此,我又有何可言?”
此话一出,却不亚于服软与认输。其余上三界修士听了,却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毫不出奇。也只有百般无赖的陆铭,才漫不经心刺激白衣魔修道:“亏我还以为九峦界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因而才让我那位同族之人未能一统天下。他既有我陆氏血脉,就合该天命加身俾睨纵横,简直让我失望极了。”
动弹不得的顾夕歌却只冷声倔qiáng道:“是陆重光自己无能,比不得我师尊一半修为。你倒也真厚脸皮,拐着弯称赞自己修为高超,简直无耻。”
陆铭不怒反笑,他面上表qíng平静无比:“好一张嘴,难怪他心仪于你。若非你杀了廖师弟,我合该放你一命捏断你全身经脉,再将你送给我那位远亲当做一个小玩物。你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必定不甘心如此吧?”
紫衣修士的话语是十成十的漠视。他只认为顾夕歌浑身上下唯有那张脸是可取的,全然瞧不上他修为心xing半点,着实不能更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