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顾夕歌却只是大衍派诸多练虚真君中的一位,修为并不出奇亦毫无背景。尽管有人信誓旦旦替他造势,说那白衣魔修定能继承大衍派掌门之位,可一切都只是空谈罢了,半点入不得那三人的眼。
只凭这短短一个月,顾夕歌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温碧根本想不出,那人手上有什么筹码能够让其余三人站在他那一边。
顾夕歌率先开口道:“温长老勾结仙道修士,破坏冲霄剑宗与大衍派盟约,着实不识大体。”
“一切事qíng全是温至言参与,我只给出了一缕魔气,其余并不知qíng。”温碧半点也不低头,直截了当道,“若说勾结仙道,顾魔君也不遑多让。你几个月前让混元派的易弦从关押之处逃了出来,谁又知背后没有什么隐qíng?”
太年轻,还是太年轻。
若论辩才,温碧绝不逊色于任何人。她料定顾夕歌手中并无证据,奈何不了自己。只凭她一席话语挑拨离间,定能将已经倾斜的局势重新搬回。
但那三位太上长老却闭目垂首,好似三尊雕像,紧迫而难言的沉默在尘霄殿中蔓延开来。他们越是不言不语,温碧就越是紧张。
终于有人遥遥开口道:“的确如此——”
浅紫衣衫的女修只听了前半句话,立时一颗心重新活了过来。她挑衅般望了顾夕歌一眼,唇边挂着一抹冰冷笑意。
还未等温碧彻底将胜利滋味仔细品尝,她又听那人缓缓道:“温碧此等品德如此言行,根本不配当我大衍派的太上长老,一切全由掌门处置,吾等并不cha言半句。”
为什么,凭什么?温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刀锋一般的目光直直戳在那三位太上长老身上。但那三人从始至终都未眨过一下眼,似是凡尘之间并无存在值得其挂怀分毫。
萧良轻声但坚决地宣判道:“温魔君已在我大衍派呆了数千年,功过相抵并不惩罚。就此只取消她太上长老一职,罚其闭门思过五百年。”
还好还好,对大乘修士而言区区五百年根本算不得什么,这简直称不上惩罚。温碧立时心中一松,随后她却悟了,只眉目含笑道:“想不到顾魔君居然有此等气魄如此胸怀,着实让我佩服得很。好好的大乘魔君不当,偏要参合到那等麻烦事qíng中去,也不由我不服气。”
“我就期待顾魔君能够力挽狂澜,如炽麟仙君般一举逆转整个九峦界的颓势。”
那浅紫衣衫的女修只扔下这句似是赞叹又似诅咒的话语,就昂首挺胸走出了尘霄殿。她的神qíng依旧如凤凰般矜持而高傲,片尘不沾衣。
原本端坐的三名太上长老觉察到温碧离开了,也直接起身告辞。
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为了温碧这桩事qíng来的,并不关心其余事物分毫。临走之前,却有一人开口道:“顾魔君别忘了你当初答应的事qíng。”
这轻轻一句话似是提点又似警告,顾夕歌却只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连睫毛都未颤抖半下。
萧良静静地望着那几人的身影,一时间眸光深暗若有所思。这便是大衍派的大乘魔君,个个修为高绝远超于他,却偏偏袖手旁观并不理会门派事务。
若非有他们当年拜入大衍派时的神魂契约,想来这三人早就寻到一处魔气丰沛的灵脉直接闭关飞升,丝毫不理那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劫。他们自然也有依仗,就算九峦界被合并于其余大千世界中,谁也不会平白无故为难一个即将飞升的大乘魔君。
修士到了大乘期,所谓上中下三等世界的分别已然不甚明显。即便那胜利的大千世界死掐着通天之阶不放又如何,他们也只求大乘修士对发生的一切保持中立袖手旁观就好,并不敢苛待其分毫。谁也不想见一个大乘修士真正发怒的模样,即便上等世界亦不愿如此。
因而九峦界若是胜利也好失败也罢,对这些大乘修士并无半点区别。即便是袒护小辈醉心权势的温碧,到了关键之时也自能将一切舍弃得gān脆利落毫不留恋,谁都能分得出轻重缓急。
萧良却不愿如此。
尽管他只是一个练虚真君,但他依旧恨不能在虚空界中燃起一把大火,将那高高在上俾睨众生的上界修士全都烧得尸骨无存神魂破灭。他眼眸中有寒光四溢,极疯狂亦极理智。
但顾夕歌却知道,这位模样温和的萧掌门已将扶手捏得粉碎。他望着这样的萧良,恍惚间看到了前世得知师尊死讯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