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月一身清冷,淡淡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天璧山庄庄主见其气度不凡,又见他怀中少年武艺高qiáng,当自己的夫人狠着张脸,想继续对付他们时,林逾方立刻握紧了夫人的手,对她摇摇头。
「三哥!」林夫人急了。
但林逾方还是用力将她的手握紧,而后原本不甚好看的脸色突然转变,化得和蔼可亲,像是真心欢迎所有宾客来访一样,先朝柳长月和小九说道:「家教不严,请两位勿怪。这么吧,两位请进厅内用餐,在下将会在主人席预留两个座位给两位,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对厨子说,小小心意,就请两位勿对妇孺之辈见怪。」
林夫人那句「三哥」从嘴里吐出时,柳长月眼睛一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但随着林庄主那番话讲完,他也松开了拳头,神色冷淡地「哼」了声,带小九转身离去。
少年心xing的苏笛则是跟在主子后头,连连转头对天璧山庄一口子吐口水,说着:「不要脸、无耻、谁想吃你们的东西了!你们家那只母孔雀竟然敢调戏我家主子,改天有她好看的!」
第六章
小九被柳长月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后,又大吐特吐了一阵,但柳长月却反常地对他悉心照料,不但拿水让他漱口,还替他擦脸擦手,接着又让他躺到自己的chuáng上睡觉。
苏笛看着就觉得胆颤心惊。但是他从小就跟在主上身边的,可从来也没见主上对谁这么在意过。主人照顾小九时,脸上神qíng虽淡漠,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温qíng流露。苏笛甚至连问都不敢问,这刚吐过的臭小子就住隔壁而已,为什么不把他扔回隔壁去,叫他那个坐轮椅的哥哥照顾他,主上非得亲自动手。
帮小九洗完了脸,柳长月将湿巾子拿回镜台旁放。
这时的小九睡得不太安稳,翻过来又翻过去,一张大chuáng都不够他翻。最后滚到了chuáng沿,差点摔下来时,眼睛张了开来,一片水濛濛地忒是好看,之后不知怎地使力,脚也没沾地,本该掉下去的,却又回了chuáng上去。
柳长月坐回chuáng沿,替小九脱起鞋袜来。小九扭来扭去地挣扎,柳长月便拍了小九一下,说声:「乖点!」
苏笛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想「糟了糟了」,主上chūn心动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长月本来接着打算解小九腰带的,但小九突然手贴住柳长月正在动作的指头,缓缓睁开眼,迷糊地看着眼前人。
柳长月目光凝视着小九,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柳长月这个人平时很少打心底地笑,他总是一身气派,态度雍容,散发出的气息凛冽而叫人不寒而栗。有时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看着这个人,也能让人无法呼吸,仿佛被掌了生与死一般,只要稍稍一动,就随即会被夺去xing命。
他若是笑,脸上的线条便柔和开来,也不见戾气。
假使他真心的笑,配上那剑眉星目,无可挑剔的俊朗之姿,那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迷倒众生的微笑。
小九呆呆地看着对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柳长月,于是柳长月笑,小九也忍不住对他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来眼前这匹恶láng的目光深处,竟藏着想将他拆解入腹的念头。
小九的笑,却也让柳长月的心软了下来。
柳长月突然想起不过见他几次,这孩子今日竟不顾一切出剑救他。
再想起那日初遇的阳光下,小九灿烂的笑容,还有半夜农村里,亲手为他烤的田jī。
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qíng,但小九就像阳光一样,叫他这个自小生长在yīn暗处的人忍不住想抓住。就像处于寒冷之境的垂死之人一样,碰着了难得的温暖,无法放开。
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就像一颗一颗的小石子,不停往他锁紧的心房外砸。
到今日终于漾起了涟漪。涟漪一圈又一圈,且一圈大过一圈。而他的心锁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终于不受控制,让这孩子的笑容给解开了。
「……大叔、嗝、你一直看着我gān什么?」小九打嗝问道。
「是我该问你才是。你这般看着我gān什么?」柳长月声音平静,仿佛现下动心的人并非自己。
小九呆呆地看着柳长月,而后又是那种软糯的笑。「不知道耶!刚刚那只螃蟹差点杀了你,我一想到只要晚一点你就没了,就觉得要多看你几眼才成。」
「我主上天生奇才、命中富贵,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杀,你这个笨蛋!」苏笛退到房间角落,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碎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