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留下的,便是楼三娘这般在杭州痴痴苦等的女人。
“真是可恨!”钟灵郡主重重地将茶杯掼在桌上,震得桌面上的杯盏轻轻颤抖,发出玲玲响声。
“那个什么卖茶的商人,肯定是个骗子!三娘,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等我找到了他,一定让他给你磕头谢罪!”钟灵郡主愤愤不平地说道。
楼三娘却释然一笑,说道:“不过是一个骗子罢了,何必到如今还记得他的名字?我早已把他忘了!”
“既然如此,你还想去找你在京中的姐妹吗?”成青云问道。
“自然会找,”楼三娘点点头,“等我得了空,便去打听打听。”
“何必麻烦?”钟灵郡主说道,“我哥哥掌管六部,想要找人,直接让他去户部看看卷宗不就好了。若是你的姐妹还在京城之中,户部一定登记在册的,她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看便知。”
楼三娘闻言,谨慎狐疑地看了看南行止。
南行止微微眯了眯眼,笑道:“钟灵,户部的卷宗,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楼三娘很是失望,却也只是淡然一笑。
钟灵郡主顿时不悦,央求地看着南行止,“行之哥哥,你就随意看一看,帮楼三娘找找她的姐妹吧。”
南行止深深地看着楼三娘,迟疑片刻,说道:“也好,楼三娘,不如,就将你姐妹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她们如今住在哪儿。”
楼三娘定了定,轻轻地摇头,说道:“既然户部的卷宗不能随意翻看,还是……还是不用了吧。我与我的姐妹通过书信的,大约知道她们住在京城之中,我去打听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也不便再勉qiáng了,若是今后需要帮助,你尽管告诉我便可。”南行止漫不经心地说道。
楼三娘轻轻地点头,不再多言。
南行止这才慢慢的饮茶,随意地问道:“京中饮食与蜀地很是不同,不知成先生可还习惯?”
“我这些日子巡视了许多地方,各地风土人qíng皆有不同,但是可以习惯。”成青岚说道。
“如此就好,看来你与青云一样,很容易习惯各地风土。”南行止似笑非笑。
成青岚看了成青云一眼,说道:“青云幼时并非如此,只是如今大了,才稍稍收敛,何况,在你面前,她不敢造次吧?”
“是吗?”南行止脸色微微沉了沉,“看来,我与青云相处如此久了,还未曾见过青云的真实xingqíng,真是遗憾啊。”
成青岚淡然一笑,“也并不遗憾,毕竟,世子与青云相处时间,并没有我长。我与青云一同长大,自幼生活在一起,彼此很是了解,所以才深深了解她的习惯和xingqíng。”
“呵,”南行止一哂,“你是她的兄长,自然理当如此。”
成青岚顿了顿,微微捏紧杯盏,轻声道:“我是青云的兄长,而阁下,是她的上司,她对你尊敬,对我亲近,自然不同的。”他放下茶盏,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南行止,一杯自己端着,双手举起,很是恭敬地说道:“今后,青云还望阁下多多照顾,作为兄长,我替青云敬你一杯。”
成青云窘然无措,不知这两人为何又谈起自己,话语之间,竟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她抿着唇,看看南行止,又看看成青岚。南行止并没有接成青岚的酒。
她犹豫片刻,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南行止举起来,说道:“我与兄长一同敬你。”
南行止这才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深渊,他举起酒杯,轻轻地与她碰了碰,说道:“既然如此,我再推辞,便太不得体了。”
三人饮下酒,楼三娘坐在一台古琴旁,双手拨弦,悠然琴声绕梁而上。
一时只闻琴声,如诉如丝,袅袅幽婉,似山间流水,若云中雾岚,一时又如云海翻腾,一时又若惊澜风雨。
楼三娘十指如葱,翩飞如兰,勾挑抹捻,灵动如水,高超琴技令人惊叹。
也难怪,那一舞名动京城之后,会让京中多少风流骚客,文武百官,趋之若鹜。
一曲罢了,众人仿佛皆沉浸在方才的琴声之中,一时恍然,如南柯一梦。
南行止不再饮酒,静然一瞬之后,说道:“此曲未免也有些悠远,且曲末收拨之时,用力少些过了,似带着悲愤与不甘。不知这曲是谁所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