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看向他,问道:“蒋公子,我听说,在蒋老夫人大寿之前,你为她准备了贺礼,其中一份贺礼,便是一尊与人相当高大的蜡观音,可对?”
蒋子逸不解她为何突然向自己发问,片刻之后,才慢吞吞地说道:“是。”
“敢问,蒋公子为何要为蒋老夫人准备这样一份寿礼?”成青云问道。
蒋子逸蹙眉,“自然是为了向我祖母祝寿,祈愿她健康长寿,受观音保佑。”
成青云摇头,拱手说道:“蒋公子这份寿礼实在别致。常人或许很难想到要送蜡观音,不知是谁给蒋公子出的送蜡观音的主意?”
蒋子逸这才明白成青云问话中的用意,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是……”他yù言又止,拿眼睛微微瞟了瞟蒋洵,似有所顾忌。
“蒋公子,为尽快解释清楚案qíng,还请如实相告。”成青云恭敬客气地说道。
崔玄镜蹙了蹙眉,似有些急切,看向蒋子逸,说道:“蒋公子,还请尽快如实相告。”
蒋洵淡淡地看了看蒋子逸,这一眼似带着些压迫,让蒋子逸不由得缩了缩肩膀。他避开蒋洵的眼神,看着成青云,低声说道:“是……是楼三娘告诉我的。”他轻咳一声,似有些尴尬。
京城之中的世族子弟,虽然也有不少出入教坊等风月场所,但从未当众宣之于口过。就算知道谁去过,也当做不知。蒋子逸这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仅自己脸上挂不住,连带着一旁的蒋洵脸色也是稍稍一沉。
他抿着唇,轻声说道:“我也是在去教坊的时候,无意间知道锦云教坊之中,竟还有会做磨喝乐的人。而我向楼三娘说,我祖母一心向佛,她便建议我为祖母做一尊观音蜡像。磨喝乐jīng贵,而观音又是难得,意蕴深远高雅。所以我就答应了。”
成青云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白司琪,“蒋公子,为你做磨喝乐的人,可是他?”
“就是就是,”蒋子逸轻轻点头。
白司琪一如一尊木像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直到成青云提到他,他才缓慢地抬起头来。跪在他身旁的白思雨如临大敌,惶恐地抬起眼来,顿时泫然泪下。
“白司琪,”成青云走到白司琪身前,微微低头看着他,问道:“你做完一尊磨喝乐,大约需要多久?”
白司琪淡淡地回答:“少说五六天,多则十几天。”
成青云从袖中拿出一尊小小的磨喝乐,正是白思雨送给她的那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她问道:“这样一个磨喝乐,做好需要多少天?”
白司琪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三四天。”。
“就这么一尊小小的磨喝乐,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那么一尊与正常人相当高大的蜡观音呢?”成青云清晰地反问。
白司琪脸色平静,只是身体微微僵了僵。
成青云转身看向蒋子逸,问道:“敢问蒋公子,从你让白司琪做磨喝乐,到蒋老夫人寿诞,经过了多少天?”
蒋子逸定住,yù言又止,“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七八天,不超过十天吧……”
“好,”成青云缓缓地勾唇,眉宇间轻轻浮动,似胸有成竹,似有隐忍着几分酸涩复杂。她轻声问白司琪,“那么大一尊蜡观音,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我哥哥,连夜赶工!不分白天黑夜!”不等白司琪回话,白思雨抢先急切地回道。
成青云静默,审视了白司琪一瞬。这静默片刻,正堂之上议论之声再次扬起,嘈杂纷纷。众人又是困惑,又是唏嘘。
议论声中,忽然听闻一声轻笑,若有似无。成青云轻轻低头,看着轻笑的白司琪。
“的确……我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准备蜡观音了。”他轻声地说着,声音平静温和,没有任何起伏。
话音一出,正堂之上为之一静,众人纷纷看向白司琪,目光轻重不一地落在他的身上。
白司琪停直了脊梁,面色寡淡,继续说道:“因为,我就是知道,无论如何,蒋公子都会找我来做蜡观音的。”
“是因为有楼三娘为你安排吗?”成青云问道。
白司琪僵了僵,依旧沉重地点头承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