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止神色淡淡,依旧审慎探视地看着她,眼神敏锐而冷厉。
成青云躲开他的目光,又听南行止说道:“打算回卫宅了?”
“……是,”成青云摸了摸放在软榻角落里的包裹,“养伤时住在王府,世人会说世子礼贤下士。可我的伤已经大好了,还留在王府怕是会落人口实。”
南行止不置可否,目光却变得更加深切、更加静默地看着她。
“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伤疤却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除去,”南行止轻声说道,“我会让夏侯静为你调配祛疤的药。”
“不用担心的,”成青云不以为意,“反正衣服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南行止抿唇,说道:“你到底不同……还是多留意一些才好。”
成青云心头微微一滞,gān涩地笑了笑,“如此,我还是用药吧。”她定了定,“不过也无妨,我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次伤,可是从来不留疤的。”她举起自己的手来,递给南行止看,“世子,你看,其实我的手受过很多次伤,切菜的时候,练习短剑的时候,或者是打架的时候,总会留伤口,但是从来不留伤疤。”
南行止见那双细小的手放在自己眼前,柔软纤细,骨节细腻却比平常女子的手更分明些,但也十分好看。
皮肤白皙gān净,的确没有任何疤痕,只是掌心有薄薄的茧,却似平添了几分可爱。尤其是指尖上gān净红润的指甲,像小贝壳。
南行止已经陪瑞亲王妃用过膳,两人休息一阵之后,便出王府去吏部。
至于为何是吏部,成青云心里自有计较。
吏部的卷宗浩瀚如海,南行止让人开了门,带着成青云进去。
“你想看什么卷宗?哪一年哪个人的?”南行止提示她,这里的卷宗都是按年份和人名来分类排列的。
成青云很是客气恭敬,“多谢世子,我自己找就好了。”
南行止轻笑,“如此,”他将手中的灯盏jiāo给她,自己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卷宗翻阅。
成青云抬头,浩瀚的卷宗一眼看不到尽头,高而长的卷宗书架排山倒海一般。她在重重书架之间徘徊,总算找到了卷宗排列的规律。
她心里计较着,总算找对了地方。她踮起脚,将那一年的卷宗都拿了出来。把琉璃灯放在地上,gān脆席地而坐,一本一本地翻阅。
光景流逝,琉璃灯盏变得明灭恍惚,她放下书,看着一旁堆起来的一摞书,揉了揉眼睛。
忽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起身,扶着书架,锤了锤蜷得酸涩的腿和膝盖。
“世子。”她看着慢慢靠近的南行止。
“灯快没油了,你去添一些吧。”南行止对她说道。
成青云将地上的灯提起来看了看,油果然快见底了。她转身出门去添些油回来,又想到地上放着那些卷宗,生怕南行止会看出端倪来,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去。
灯光迤逦而去,将原本明亮的房间更加的通透,她见南行止依旧站在原地,地上的书还是原来的模样,并没有被动过,便稍稍放心。
“这些卷宗,都是十几年前的,”南行止说道,“那时你也不过几岁,你为何查看这么久远的事qíng?”
他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卷宗来,翻了一页,“你看,这一页上记录的这个京兆府尹,其实早就去世了。”他合上书,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清楚地记得,他是哪一年进的京,哪一年当上的京兆府尹,哪一年去世。他去世时,也算是功德圆满,一生为官,虽然没有大作为,但好歹也没有犯过大错。”
成青云险些就要问他可否记得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某位官员,可话到了嘴边,连忙吞了回去。南行止这是故意想要套话,她可不能上当。
“我再找一找好了,”成青云继续坐在地上。
南行止说道:“这里的卷宗太多,你这样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蹙眉,“这里yīn冷,你膝盖能受得了吗?”
“快了,”成青云说,“我知道我想要找什么,并不是每本卷宗都细看的。”
“如此,”南行止目光快速掠过她看过的卷宗,全是大理寺与刑部官员的卷宗。看来,她想查的人,是在大理寺或者刑部做官的人。
他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发现若是他在场,成青云便拘谨又小心,故而还是回到桌案前,并不打扰成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