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到了岸边,长怀低声说,「上船。」
绵涯依言上船,矮身钻进船篷里,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男人,豆大的油灯照出他那张脸,五官漂亮得令人心烦意乱。
绵涯一怔。
也亏他天生有认人的本事,很快就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不太熟悉的家伙——当年在军中选拔试中见过,这家伙不知是哪一营里挑出来参加选拔的。
「láng裔?」
「你认识我?」láng裔微微挑起好看的眉。
绵涯笑了笑,「从前远远见过一面。」
一面之缘罢了。
当日选拔试,láng裔很丢脸地被长怀踢下擂台时,绵涯刚好站在擂台下看热闹。
「你就是长怀说的那个救了他的恩人?」绵涯问。
长怀把船撑离岸边,任它随意飘在水面上,放下竹篙低头进来,正好听见绵涯发问。
他立即瞪着láng裔,目光既是警告,又带着一丝尴尬的恳求。
láng裔脸上露出邪气的笑意,对绵涯说,「救他一命,我可是拼上了自己的xing命。幸好长怀也不错,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所以他发了誓,要跟在我身边,为我服务三年。」
「三年?」绵涯扫长怀一眼,「那大王那边怎么办?」
「就是,长怀也放不下你们那个大王,所以后来,他又害我不得不再拼上自己的xing命,救了你们大王一个手下,小柳你应该认识吧。」
潜入永殷太子府,把小柳救走,还放上一把火,烧得半天红云。
这丰功伟绩要是被抓住,确实是要赔上一条命的。
láng裔这样说,倒也不算夸大。
但láng裔的说话、表qíng、态度,都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邪魅,也许是因为他那张脸实在漂亮得天理不容,同是男人的绵涯见了,总觉得有一种想揍他一顿的yù望。
当然,绵涯只是想想罢了,先不说láng裔现在摆出来的关系是友非敌,就凭他从láng裔身上嗅到的危险气味,就足以提醒他不要小看眼前这家伙。
「难道你也要小柳知恩图报,为你服务三年?」绵涯没好气地问。
「这个嘛,长怀很够义气,主动把小柳的三年也承担下来了。所以,他现在要跟我六年。」láng裔说,「这件事,麻烦你转告你们大王。」
「什么你们大王我们大王,你身为西雷士兵……」
「我早就不是西雷士兵,如今流làng于天下,今日同国玩玩,明儿北旗歇歇。西雷嘛,没什么美好回忆,尽量能不来就不来。」láng裔打断绵涯的话,「今晚肯过来和你见面,一是要你帮忙传话,二是……长怀这讨厌的家伙,总是念念不忘他那更讨厌的职责,苦苦求我再帮你们大王一个忙,把一些重要消息告诉你。」
「你说谁讨厌?」长怀冷冷地问。
láng裔抬头看着长怀,忽然得意地抿唇一笑,打趣他问,「你的那个化名,还记得吗?」
长怀顿时大窘。
他那个叫许郎深的化名,正是láng裔蛮不讲理地bī他用的,看似中规中矩,内里却另有深意,细究起来,就是已经允「许」「láng」裔拥有长怀的「身」体的意思,何等下流龌龊。
要不是受不住láng裔那些无耻、可恶、卑鄙、令人羞愤到死的chuáng笫手段,长怀万万不会答应这个化名。
绵涯观察力惊人,见长怀被绵涯一句反问,bī得脸红脖子粗,愤怒中却隐隐藏着羞涩暧昧,知道这两人之间施恩与报恩的关系,远比外人想象的复杂,所以对这方面没有刻意探问,只挑着对他来说最敏感的地方问,「你们有什么重要消息?」
长怀正要开口,láng裔说,「你歇着,我来说。」
长怀反瞪他道,「我说话又没犯你那十八条规矩。」
láng裔也对他一瞪,「怎么没犯?第一条,你不能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不高兴你和别人说话,不行吗?再说了,今天擅自跑到城墙那去和这人说话的账,晚上我再和你算,你自己记着。」
绵涯心道,老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长怀却显然很忌惮láng裔的威胁,哼了一声,果然安静下来。
由láng裔开始和绵涯讨论重要消息。
「现在西雷王座上那家伙,他的叔叔瞳剑悯,你认识吧。」
「认识。」
「瞳剑悯失踪了,你知道吧?」
「知道。」
「你们大王想不想知道瞳剑悯的消息?」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