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儿身躯轻轻一震。
“这里越来越危险,我不能带着一个身系镣铐,还随时可能逃跑的人一起逃亡。但是,如果你我同心一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不可能。”
“烈儿……”
“绝不可能。”烈儿咬牙。
瞬间,他似乎窥见余làng心碎的眼神。
那烈儿以为今生也不会看得见的眼神,从他曾经心爱的男人眼中痛楚地流露出来,狠狠刺中他的心脏。
痛得他只能别过头,颤着手斟了一杯酒,狠狠喝下去。
想起了。
他又想起了,美好的一切破裂的那一刻。
余làng,我们逃走吧,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不可能。
他不顾一切地说出他所渴望的,得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可能,芙蕖。
梦想破碎的声音,如残缺的风铃哀哭着,回dàng在他每夜每夜的噩梦中。
此qíng此景,何其相似。
只是,拒绝的人和被拒绝的人,调转过来。
“为什么?”余làng缓缓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同样的事,你从前曾经什么都不顾地做过一次,为什么不能再做一次?”
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狠毒无qíng,但他却有一双如此深邃而富有感qíng的眼睛。
被他深qíng地凝望着,烈儿感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颤抖。
他恨自己的软弱。
握着桌下的左拳,努力回想脑海里曾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过他一切的那张温柔的笑脸。
永逸,他有永逸,只有永逸。
烈儿用力咬了咬下唇,冷冷道:“有的事qíng,能做第一次,但做不到第二次。就像你杀一个人,能杀第一次,还能杀第二次吗?余làng,你是聪明人,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余làng仿佛被剑刺中一样,脸上血色骤然退尽。
他坐在椅中,腰杆还是挺得笔直,指尖却不断地微微哆嗦。
极缓、极轻地,呼气、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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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他惨然一笑,“我每日喂你喝的那种药汤,名叫香魂断。那既是毒药,又是保命药,每日必须服下一剂,才能压抑住体内的毒xing,一日不服,立即毒发。”
略一顿。
又道:“此毒没有任何解药可以彻底消去,连我也无法从你身上拔除已经深埋的毒xing,但你只要从此和我在一起,我会每日为你熬制药汤,护住你的xing命。烈儿,我保证将药汤中令你昏沉的成分去掉,你除了每天必须饮用一碗热汤外,其他行动与常人无异。我会宠你,爱你,陪你终老。”
他缓缓将视线投在烈儿身上,目光带着恳求和无尽怜爱。
烈儿却转过头,始终没有和他目光相触。
手握着乌木椅的扶手,五指用力,仿佛要把扶手硬生生掰下来。
余làng等了很久,轻轻地呼一声,“烈儿。”
烈儿猛地一怔,不但指指拳,连肩膀也激动地微颤起来,好像一把火烧着五脏六腑,绞痛得不可忍。
他用尽全力晃了晃头,把满脑子蛊惑人的回忆狠心地一挥而去,挤出一丝qiáng笑,“香魂断,真是个香艳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毒发的时候是怎么一种形容?”
余làng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志不可改,眼眸深处蓦地逸出一丝绝望。
片刻,目光中沉痛哀求尽数敛去,表现出往日的冷静。
“这个毒虽然无药可解,但并不叫人受苦。一日不吃汤药,毒xing从丹田散发出来,渗入全身血脉,中毒者身上的奇香会越来越浓烈,等到十二个时辰后,香味骤然散尽,人就会像睡着了一样。”余làng看了烈儿一眼,低声道:“永不醒来。”
烈儿想了想,喃喃道:“这倒也不太难受,多谢你手下留qíng。”
思忖片刻,不知他想到什么,换了一种认真的表qíng,抬起眼看着余làng,柔声问:“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吗?”
余làng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问:“你想最后见他一面?”
烈儿不言,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余làng。
余làng和他对视着,猛然一股仿佛会腐蚀到ròu里去的妒意燃烧起来,眼中厉光一闪。
“到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和他相见!”余làng霍然站起,右手微抬,像压抑不住怒气似的要抽烈儿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