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不久回来,已是累出了一身汗。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件薄薄的衬袍,正是今早令狐青身上穿的。谢鉴略略转眼,已看见那小狐狸灵巧的攀在一株雪丁香上,藏在花间看着自己。
那打手道:「眠卿姑娘没在园里,倒在窗后找到了这个。」便要将那衣衫jiāo给老鸨。
谢鉴突然伸手,将那衣衫抢过来,大叫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件绸衫,你们竟要抢了它去。这衣服能值多少,姑娘们又穿不得。」又转向那几个打手道:「几位大哥看中了这衣裳,谢鉴不胜荣幸,只是它尺寸小些,几位大哥是穿不上的。」拖起那衣衫抹了抹脸,叫道:「眠卿不见了,我一个闭门念书的书生怎会知道。我无财无貌,你们怎就讹上我来,拿我作猪ròu卖了也不值一百两银子,又不能跟你们回去做相公。老天难道不开跟了吗?」只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骂。那株雪丁香花枝摇颤,簌簌的轻响。
那老鸨「呸」了一声,论到耍赖,她见过的也不在少数,无奈谢鉴一没有欠她银子,二没有把柄握在她手里,却无法将他怎样。只能狠瞪他几眼,带着人走了。谢鉴看他们走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勉qiáng走了几步,仰倒在那株丁香下。小狐狸跃到他身上。谢鉴将它抱起来,往空中抛了几抛,笑道:「青儿听见了吗?眠卿被人救走了。去收拾行李吧,明日一早我们回洛阳去。」小狐狸欢喜的轻轻咬他手指。
那老鸨带了人出了园子去,在一辆马车前停住,却不上去,讨好的道:「南公子。」
南齐云坐在帘里,听着园内谢鉴的笑声,微微一笑,道:「见着那只狐狸了吗?」
那老鸨道:「见着了。」南齐云「嗯」了一声,又道:「眠卿看严了么,小心她偷逃出来,坏了我的事。」
那老鸨道:「南公子放心,我叫人把她锁在城外一处宅子里,十几个人日夜看着,cha翅也逃不出去。」
南齐云点点头,道:「走吧。」那车夫稳稳的驾着车去了。
园里谢鉴的笑声仍未歇。
第六章
匆匆吃过晚饭,两人便在房中打点行装。令狐青收拾着两人的东西,谢鉴便去整理那些书籍器物,只觉令狐青在身后忙了许多时候,回头笑道:「我们的东西不过就那么几件衣服,青儿怎么摆弄到现在。」
令狐青「嗯」了一声,仍是低头忙着叠那些衣服,却无论如何叠不到谢鉴那般整齐,不由有些气恼,两道秀眉在额心结出一枚丁香扣来。谢鉴笑笑,将手中一对绿珠美人壁瓶收在书柜的匣子里。
令狐青数了数衣物,「啊」了一声,道:「公子昨日洗了一件衫子,还没收起来。这几日天不好,明早怕也晾不gān了。」
谢鉴不在意道:「不要它了就是了。」令狐青便将叠好的衣物用布巾裹起来。谢鉴这边已收拾完了,便过来帮他。
刚将房中之物一一打点利落,便听房外有人清声道:「谢兄在吗?」正是杨执柔的声音。
谢鉴笑道:「他这时偏来了,早些时候哪里去了。」便扬声道:「执柔兄请进。」
杨执柔推门进来。微笑道:「怕扰了谢兄清兴,未曾扣门,还请谢兄勿怪。」
谢鉴笑道:「执柔兄何必客气。不知执柔兄怎有兴夜间出来游玩?」
杨执柔道:「哪里。」在房内看了几跟,奇道:「谢兄也要离开长安了吗?」
谢鉴道:「正是。听执柔兄的话,也是要走了吗?」
杨执柔点头,略略沉吟,又道:「我今夜到此,一是向谢兄辞行;二是有些事qíng,请谢兄相助。」
谢鉴笑道:「我原本也要请执柔兄帮忙。执柔兄请讲,我若做得到,自然无不从命。」杨执柔道:「谢兄能否在长安再耽搁几日?」
谢鉴怔了一下,道:「不知执柔兄有什么事。」
杨执柔道:「花雪楼的眠卿姑娘,谢兄识得吗?」
谢鉴一惊,道:「是我一个极好的朋友,近几日出了些事qíng。执柔兄怎提起她来?」
杨执柔道:「是与钟家的事吧,我听说了。眠卿姑娘现下在我那里。」
谢鉴惊道:「是执柔兄救了她?」
杨执柔微笑道:「救不救倒也说不上。也是恰巧她被锁在城郊的僻静之处,若是在城中,便没有那样容易下手了。」
谢鉴奇道:「执柔兄不识得她吧,怎会去救她?」
杨执柔微微一笑,道:「受人之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