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消得有青玉_作者:偷眼霜禽(9)

2017-02-09 偷眼霜禽

  令狐青张口道:「一……」瞧见谢鉴在一旁连使眼色,急忙改口道,「一十五岁。」

  眠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向谢鉴道:「谢公子打算在长安久留吗?」

  谢鉴笑道:「那是自然。天下繁华莫过两都,洛阳我又是待厌了的,只好留在这里了。」令狐青cha不上话,便只是低头吃粥,一双耳朵却竖着,唯恐这女人将谢鉴拐了去。

  眠卿又道:「谢公子还要像从前一般日日在行院中吗?」

  谢鉴略略一顿,眼角瞥了一下令狐青,微笑道:「大家在一起喝几杯酒,唱唱曲子,都开心得很,为什么不去?只是『日日』却不必了。」

  眠卿横了他一眼,微嗔道:「『薄幸人』的名号,谢公子果然不是白叫的,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将多少qíng分都揭过去了。」

  谢鉴笑了一笑,道:「眠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眠卿笑道:「好吧,我便直说了。你自己白天黑夜在行院里混便罢了,若带着这小美人,纵是短短半刻,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打他的主意。」

  谢鉴道:「听起来眠卿似乎有法子?」面上禁不住欣喜。令狐青也抬起头来看着眠卿。

  眠卿微叹道:「我初入勾栏时,曾托人在长安西郊购了一处莫愁园,本想闲暇时可求个清净,如今一晃六年,却连园中的泥土也未曾沾得一沾。现下既用得着,给了公子也好,也不负了那园子的jīng致灵秀。」

  谢鉴喜道:「如此好极,真不知该如何相谢。」

  眠卿微微笑道:「公子还同我提什么『谢』字。」又笑道:「那园子荒废久了,当心有山jīng鬼狐夜里来将你吃了。」

  谢鉴笑道:「山jīng鬼怪就罢了,说到狐狸,我却是不怕的。」假装看不见令狐青在一旁冲他瞪眼。

  眠卿理鬓一笑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公子留步吧。」谢鉴仍是将她送出店去,令狐青也跟着。看着那垂着串枝莲云锦车帷的油壁马车远了。

  谢鉴微笑道:「青儿,我带你瞧瞧那园子去。」

  令狐青跟在他身旁,奇怪道:「她不是喜欢公子吗?」

  谢鉴笑道:「她虽喜欢我,却也知道谢鉴这等làngdàng子不是她托付终身之人。眠卿想嫁一个爱她一世又xingqíng清淡的人吧。『若得山花cha满头,莫问奴归处』,便是这样了。」

  谢鉴住的客栈便在城西,走不多时便到了那莫愁园。进去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满眼的荒糙乱雪,残枝断石,满眼的凄冷枯败。两人四处转了转,落是处处是厚厚的一层腐叶,甚么池塘山石幽径,都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园子东角有两间黑瓦水白墙的房屋,也是门穿窗朽,积了几寸厚的灰尘。这六年来,莫说打理,只怕进也没有一个人进来过。哪里有半分能称得上是「jīng致灵秀」。

  谢鉴只得去寻了工匠,将园子房屋都收拾整茸了一番,又过了三四日才搬进去住。

  还未出正月,天气犹自冷得很。谢鉴坐在火盆边暖着手,听了一会儿冷风撞那新糊的窗纸的寒声,眼睛重又转回来盯着那融融的火焰。谢鉴母亲是谢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在他记事不久便病死了,谢鉴在家中受的欺凌实是远多于疼爱。他自少年时出来闯dàng,虽说「客舍如家家似寄」,家确是如同行驿,客舍却不能如家。可如今坐在这里,不知怎地,心头竟有种异样的滋味。

  正想着,令狐青推了门进来,嘴角新月芽儿似的翘着。谢鉴抬头见了,柔声笑道:「青儿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怎地高兴成这样。」

  令狐青开心道:「我刚刚在园子里看见一只兔子跑过去。」又跃跃yù试的道:「明天我去捉它。」

  谢鉴微笑道:「青儿原来也会顽皮。」又见他衣上沾了些枯枝的碎屑,道:「哪里弄了这些东西来。」

  令狐青低头看了看,道:「我去摘池子里那些旧莲房了,不小心蹭上的吧。」

  谢鉴奇道:「那池上的冰只是薄薄一层,青儿能在上面立住?」

  令狐青也奇道:「公子从前常常抱我,不知道我多重吗?」

  谢鉴怔了一下,实在不信眼前的少年同那只小狐一般轻重。随即轻笑道:「我来试试。」上前将令狐青横抱了起来,果然是轻如无物。

  令狐青满脸通红的挣了挣,见谢鉴不放,也就低垂着眼乖乖的任他抱。谢鉴抱他坐在自己膝上,笑道:「青儿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