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钰祖辈上就有人在浊刀署,他幼时也随堡主去过几回浊刀署,对署里的规矩很是熟悉。
能被浊刀署的捕头保护着的,只可能是朝廷要人,而能有洪公子这般气势的,绝不可能是钦差大臣,只会是皇亲国戚。
徐文颢眼中有几分赞许:“他本命萧鸿郁,行走江湖时便称姓洪。”
“原来是二皇子,前年才满十八岁,分府出宫,封了贤王。”罗钰回忆道,萧是国姓,如今皇子取名,中间都有个“鸿”字。
“我与他在五年前相识,帮他办了一些事,他也给了我一些好处。”徐文颢道,“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他那身武功,是浊刀署署长亲自教的。”
罗钰笑了笑:“历代署长,都是忠君爱国、好为人师的好人。如此说来,贤王殿下也算是我半个师兄了。”
徐文颢皱眉道:“你离他远些,别看萧鸿郁外表坦dàng君子一个,实则心眼太多。与他相jiāo,我亦不敢全盘信任。”
罗钰心头一动,看向徐文颢:“今日那些刺客是冲着王爷来的?”
“是,也不是。”徐文颢淡淡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文颢看了他一眼,只道:“与你无关。”
问不出来,罗钰也不qiáng求,他知道徐文颢极有成算,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哪怕他再好奇,也不会多问了。
徐文颢看着如此识趣的罗钰,又是一声冷哼。
尽管这一路有徐文颢策马护着,罗钰还是chuī了不少风,回到茶园就发了热,烧得迷迷糊糊的。
徐文颢直接将罗钰抱到chuáng榻上,袖中滑出一个瓷瓶,他掰开罗钰的嘴,直接将瓶里的药液灌了进去。
再让人叫来了秦大。
秦大替罗钰把过脉,坐在桌前开了张药方:“罗公子只是寒风入体,喝几剂药发了汗就好,万幸回来得早,没有chuī太久的风,伤口倒不碍事。”
徐文颢眉头紧皱,坐在chuáng前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罗钰,没有说话。
“少爷――”秦大qíng不自禁叫了声,只因他觉得徐文颢的表qíng很不对,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在自责?
秦大真想把眼睛好好揉一揉,心底不住念叨只是自己看错了。
徐文颢转头看秦大,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清:“此处jiāo给你了。”说完起身,衣袍一翻,便离开了房间。
说是寒风入体,罗钰却一直高烧不起,本以为几帖药下去就能好,可没想到连神医秦大都看走了眼,回到茶园的当天晚上,罗钰不但浑身发热,烧得神志不清,身上还不断淌汗,被子捂湿了三四chuáng。
按理说发了汗,烧也该退了,可直到折腾到天亮,罗钰浑身还烫人得很。
徐文颢来看过两次,令秦大务必将人治好。天亮以后又来看了次,他盯着罗钰消瘦却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最后说:“准备一下,将他送回追云堡。”
秦大瞪大了眼:“少爷,这不妥吧!虽说‘那件事’也确实要紧,可罗公子如今的身子,自怕舟车劳顿,更难好全了……”
“无妨,你准备便是。”徐文颢站在chuáng边,伸手替罗钰掖了掖被子,眼中并没有明显的温度。
一大清早,秦四便帮罗钰收拾好了一应物品,套了辆平稳宽敞的马车,还配了一个会些许拳脚功夫的车夫,以及两名机灵勤快的小厮。
徐文颢让秦大和秦二都跟着罗钰,他自己身边则只剩下一个秦四。
马车快却平稳地离开了常名城。
第十一章
说来也奇怪,罗钰高烧足有三日,到第四日,体温竟是恢复如常,清醒之后,身子虽虚,眼中却是有神的,不似烧得糊涂了。
秦大捏着罗钰的手腕把了许久的脉,反复确认,才满意道:“寒气已去,这次发热虽看着凶险,公子的身体却没什么大碍,出了几天汗,倒是能排出不少积毒来。”
罗钰虚弱地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公子的后福,还长着呢!”秦大也跟着笑。
罗钰将车帘掀开一个小fèng,不敢chuī风,只大体往外看了看:“这是到长野平原了? ”
常名以北,有长野平原,自北而南有三个洲:上野、中野、下野,聿淮河与沧旦河将长野平原夹在其中,千万年河水冲刷之下,长野平原土地肥沃,物阜民丰,即将入冬的季节里,遍地金huáng中还夹杂着绿树青糙,也是一道美景。
罗钰虽是昏迷,但偶有醒来的时候,对外界的感官也还算清晰,本以为走了几天,大约是到了下野洲,最多不过中野洲,没想到秦大却回答:“再有半日就能出上野了,回到繁城还能在山庄里休整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