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13)

2017-02-03 意迟迟

  若生听他提到姑姑,不由一怔,随后望向金嬷嬷,微微敛了笑轻声问道:“姑姑这回去西山,怎去得比往常久这般多?”

  金嬷嬷斟酌着,沉吟道:“听千重园那边的口风,似是路上给耽搁了。”

  云甄夫人每年都要往西山去个两三趟,但她每一次出门,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却鲜少像这一次过了近二十天还未归来的。可金嬷嬷虽是府里的老人儿,却到底不是长住千重园随侍在云甄夫人身边的,因而其中内qíng知道的也只是寥寥。

  “阿姐说回来要给我带件雀金裘!”这时,连二爷突然cha话。

  若生捧着瓷碗的手,猛然僵住。

  做雀金裘所用的料子,并不常见,需将孔雀毛捻了线织入缎内方才能成,最上等的毛锦一匹不过十尺,唯晋州才有。

  可翻过了西山才是晋州。

  所以,云甄夫人这一回的目的地,并非西山。

  若生突然间恍然大悟,她一直以为姑姑此番去的就是西山,却不知原是晋州。

  她扶在碗沿上的手指缓缓松开了去。

  用过早膳后,连二爷跟着金嬷嬷去看他养在花园暖房里的几只鸟,若生便陪着朱氏在府里逛了一圈。

  朱氏入府不过个把月,又不得势,除了明月堂,旁的地方一概不曾走动过。

  正好若生也得多练练如何走路,她就只同朱氏说是陪自己走走,并不提旁的。

  朱氏便毫不犹豫的痛快应了,亲自备了手炉来塞进若生手里,说:“若走得累了,可切莫逞qiáng。”

  前段若生急于求成,结果摔了爬起来,爬起便接着摔。朱氏有过耳闻,难免挂心。

  若生就都一一应下。

  出得门去,门口的几个丫鬟都将头垂得低低的,同昨天有着天壤之别。

  明月堂小厨房的管事妈妈今儿个天还未大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冻得瑟瑟发抖被金嬷嬷狠斥了一顿后,贬去做了烧火婆子。至于夜里送水的丫鬟,这会更是连人影也不见,不知是被赶出了明月堂还是直接发卖了。

  因明月堂多年没有过正经当家太太,连二爷又不管事,底下的人一直过得十分轻松自在。

  故而这突如其来的雷厉风行,顿时便将上上下下都唬住了。

  若生同朱氏沿抄手回廊慢慢走着,途中所遇的丫鬟婆子无不立即停步行礼,姿势谦卑声音恭敬。

  一圈走下来,大家就都看明白了。

  二房的大姑娘若生,已接纳了继母。

  几日前,她只怕还是阖府最憎恶朱氏的人,转眼便笑盈盈同朱氏挽着胳膊逛起了宅子。仆妇们忍不住窃窃起来,这新任的连二太太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但不论如何,自此之后,下头的人是再不敢小觑朱氏。

  捧着暖炉走在小径上,朱氏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窥着一旁的若生。

  才刚及十二岁的小姑娘,眉眼间尚笼着一层稚气,但生得却着实漂亮。鼻梁挺直,眼窝也较常人略深一些,里头盛着的那汪清泉,更是水光潋滟,叫人看了一眼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连二爷说她生得像死去的段氏,可朱氏看着,却觉若生的这一双眼像极了云甄夫人。

  侄女像姑姑,一样都美得灵气bī人。

  朱氏看着,渐渐恍了神。

  若生敏锐的察觉出来,遂问:“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家中弱弟。”朱氏笑着摇摇头,“他就是个书呆子,旁的一概理不清,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穿暖。”

  若生对她口中的弟弟,十分陌生。

  她只知他叫朱朗,字伯南,比朱氏要小上五六岁,至于人,她却是一次也没见过。

  前世她连朱氏都不待见,更枉论这对她而言八竿子打不着的舅舅。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朱氏只这么一个嫡亲的胞弟。因父母早亡,他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姐弟俩感qíng甚笃。于是她便提议道:“等过几日,请了小舅舅入府来暂住几天吧。”

  朱氏面露欢喜,转瞬却又叹了口气,“云甄夫人送他入了国子监念书。”

  昔年嘉隆帝即位后,改京师学府为国子监,寻天下良师入内授课,如今天下间的大家,除了隐世的,几乎都能在里头寻到踪迹。是以求学之众,难以估量,这入学的规矩也就一日日严苛起来,寻常人家根本无法入国子监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