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194)

2017-02-03 意迟迟

  不过她探出去的手还未碰到纸张边缘,斜刺里就先伸过来一只手抢了先。她听见他低低道:“毕竟已是宣明十五年的事,你而今再急也是无用,且先好好睡上一觉吧。”

  刘刺史买下了雀奴,为其改名后便转手他人。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间发生的事,他们眼下都还并不清楚。

  保不齐,段承宗亦同刘刺史一般无二。收下雀奴后会再次转手。

  若生深知苏彧的话没有错,她这会就算再急,对事qíng进展也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她现下心思是乱的。越是想得深,越是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头绪理不清不提,只怕还会变得愈加乱糟糟。

  她便将手慢慢地收了回来,直起腰来转脸看向他,正色点了点头。

  苏彧收了账簿。站起身来,道:“元宝出行不便,明日便只能劳你暂且领着它了。”

  这是他们先前说定的。明日离京时,让元宝跟着若生的马车走。左右它也同若生熟了,又喜欢腻着她,也不怕它心生不满故意跑丢。

  若生听到他说元宝,神色也稍微放松了些,颔首应好,“等到会面的时候,你再将它领回去就是。”

  苏彧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准备离去。

  若生看着,想一想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声说了句:“小心。”

  “你怕吗?”脚步微顿,他忽然转过身来问道。

  若生怔了怔,反问:“怕什么?”

  暗夜之中,他的嗓音听着比平素还要清冷上两分:“依你先前所言,你前世浑噩度日,知之甚少,而今一步步往前走,知道的真相自然也会越来越清晰,肮脏的、龌龊的、yīn狠的……每一件都只会比你想得更不堪。你若是怕,倒不如如今便收手,也省得来日痛哭流涕。”

  不是任何人,都能经受得住真相所带来的痛苦。

  而今,若生所见,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但她怕吗?

  不,她不怕!

  她身后还有爹爹还有姑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就是雀奴的下落,她也已经一点点接近了不是吗?

  老天爷给了她这样的机遇,可不是叫她用来害怕惶恐的!

  她目光定定地看向苏彧,笑了下:“我已经遇见过足够肮脏不堪又意味深长的人和事了。”

  被自己曾掏心掏肺喜欢的人背叛,被自幼视作父亲的叔父驱出连家,又历经生离死……这其中滋味,她在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里,曾一日日反复咀嚼,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世上最可怕,不过是叫父母亲人再离开她一次罢了。

  “既如此,就大步迈开,往下走吧。”苏彧临窗而立,身形高挑如松,抬眼看她,眸色清亮,淡淡说道,“左右,这条路上不止你一人。”

  若生听着他平静淡然的口气,却蓦地呼吸一窒。

  这时,他忽然又说:“不过说来也是,你怕倒不如我怕才对,你说我死于启泰元年,却说不知究竟是因何死的,焉知不是你杀的我。”

  他挑眉。

  若生不觉失笑。

  许是因为苏彧临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有着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若生歇下后那纷杂的qíng绪慢慢的就都归于了安宁。

  意外的,一夜好眠。

  翌日拂晓时分,她迷迷糊糊听见扈秋娘起身跟绿蕉jiāo谈的说话声,睁开眼坐了起来,唤了扈秋娘一声。

  扈秋娘入内,见她已醒,便沏了一盏白水送上前去让她润润嗓子。

  绿蕉也是赶忙拿了衣裳过来,准备服侍她起身。

  几下忙活,若生已起了身,穿戴齐整,她坐在chuáng沿,扭头看一眼窗外朦胧的天色,问道:“东西都打点妥当了?”

  扈秋娘答曰:“昨日便已备妥,姑娘只管放心。”

  “老吴呢?可来候着了?”扈秋娘办事一向利落。若生闻言也就放下心来,而后问起老吴。

  这回是绿蕉答话:“还未见着人。”

  这会还只是天色刚明,外头的天空颜色还昏暗着,老吴只怕是没有料到姑娘会这般早便起身。

  若生昨儿个也并没有叮嘱他应当何时来上房等候。

  “使个人去叫他来,该梳妆了。”扈秋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头笑了声,应个是退了出去。

  屋子里绿蕉则拣了犀角制的梳子为若生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