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287)

2017-02-03 意迟迟

  他这腿就再也迈不动了。

  结果这一日,他没能出门。

  时至午后,段承宗同夫人一起陪着女儿,终于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罢了,不去便不去了吧……

  左右他要见的人,不是同僚。

  自然,若生今儿个也没有打算要见他。

  她见的人,是苏彧。

  一大清早,若生就寻了个由头出了门,说是想起大伯母的生辰快到了,她得去找找合适的寿礼。

  是以这会马车一角,就搁着一只礼盒,里头躺着尊玉佛。大伯母孀居,吃斋茹素,成日里念经,送她的礼,最容易。礼盒静悄悄地躺在那,边上也静悄悄地躺着一团东西。

  忽然,那东西动了动,抬起半张脸来,“喵——”

  叫唤了声,它打个哈欠,又将脑袋给伏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可一当马车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它,它立即就探出爪子抠起了礼盒外层来,“嗤啦——嗤啦——”,像磨爪子。

  “元宝。”轻裘缓带的白衣公子低低唤了它一声。

  它立马将爪子收起,用ròu垫摩挲了两记礼盒外被自己抠出来的痕迹,“喵呜喵呜”讨好地叫起来。

  苏彧却没有看它,只望着眼前的绯衣少女道:“时辰差不多了。”

  若生便撩起帘子往外探眼看了看:“果然,叫三表姐缠住了脚。”

  “你算得很准。”苏彧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有着鲜见的赞许。

  第144章 木贼(一)

  若生的视线,则仍旧落在马车外头,并未看见苏彧说话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的眼神。须臾,她转过身来望向他,弯起唇角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是得了先机,知道段家有多看重段素云的这桩婚事而已。

  段家几位长辈早起疑心,可到底这事没有证据,也无旁人知晓,加上已有那丫鬟做了替罪羔羊,只要今后没有纰漏,就不会有事,是以只掀过不提。

  但事qíng一旦出了意外,那依段家人只认利益,而不顾亲qíng的本xing,段素云必定没有好果子可吃。

  她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是以若生那样一诈后,段素云今儿个哪里还敢叫她爹出门?

  思忖间,若生听见马车外忽然有人道,“主子,四下无人”。

  ——是忍冬。

  三七管苏彧叫“五爷”,从来不叫“主子”,只有忍冬才会这般称呼他。

  若生连寻常两个生得截然不同的人也分不清楚,三七跟忍冬兄弟二人她就更分不清了,但好在这兄弟俩xing子大不相同,习xing也迥异。

  所以慢慢的,她似乎摸清了苏彧的习惯。

  他带着三七出门的时候,办的多半是公事,抑或闲事,而当他撇下三七,改带了忍冬出门时,所办之事就都没那么简单了。

  就好比,他们今天要办的这桩事。

  这原本是若生自个的事,但苏彧愿意帮忙,她自然乐见其成。她到底还只是个闺阁少女,许多事不懂也不知如何办,如果不是那几年她曾跟雀奴一道居于市井。这坊间的许多事,她至今也不会明白分毫。

  她是在连家的锦绣富贵堆里长大的,有些事,便是她有心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问苏彧:“找的是花魁?”

  苏彧斜睨她一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可惜了。砸了许多银子。白送他一个花魁,我自个却连花魁的面也没有瞧见。”

  他眉间神色疏朗散漫,闻言淡然道:“不过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同天底下的人生得没有半分区别。”言罢,他轻笑了下,“更何况,落在你眼里。还有谁生得不一样?”

  若生哑然,而后讷讷道:“你生得……就不同呀……”

  苏彧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怔了下,然后便想起了初见她的时候来,她似乎的确从来没有将他同旁人记混过。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马车外乔装打扮过的忍冬跟扈秋娘,没有听清楚里头的俩人在jiāo谈些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听见了“花魁”之类的字眼,不由得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窄巷里,寂静无声。

  而一墙之隔的宅子,似乎比巷子里更安静。

  没有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