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352)

2017-02-03 意迟迟

  苏彧似是未曾听清,夜色下坐在那的身子一僵。然后忽然转过身朝她贴近,附耳道:“你说什么?”

  微醺的酒气,滚烫的呼吸。

  若生的耳廓霎时一片通红。

  好在夜色深浓,屋子里未曾点灯,谁也看不清楚谁面上的神qíng。

  “带着蜜饯家去,麻利些!”她往边上避了避。

  就在这时,苏彧忽然将手中的那碟子蜜饯丢回了矮几上。

  瓷碟撞击矮几,像天空上翱翔的鸟儿一般,在暗夜里发出了清而脆的鸣叫声。

  冷汗,一瞬间遍布了若生的背脊。

  “姑娘?”扈秋娘的声音带着些微朦胧睡意,再次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似乎下一刻就要进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若生急得大汗淋漓,嗓子眼里的疼忘了,脑袋似乎也不昏沉了,就连力气似乎也回来了。她猛然一个用力,将苏彧从帐子外给拖了进来,不等他反应,她已抓起被子蒙在了他脸上,“敢出声我就让你横着出去!”

  刚说完,扈秋娘的脚步声便已近在耳边。

  不过转眼间,屋子里就亮堂了起来。

  那是扈秋娘手中端着的灯,所发出的光亮。

  “姑娘,方才是怎么了?”扈秋娘站在帐子外,问了一句。

  被子里的人悄悄动了动胳膊。

  若生立刻察觉,当即伸手过去,再次捂住了他的嘴,捂得死死的。

  “姑娘?”

  见她没吭声,扈秋娘的右手已贴在了帐子上,马上就要将帐子给撩起。

  若生慌忙抬起另外一只手自行去将帐子掀开了一角,而后只探出个脑袋,皱着眉头露出困倦模样,打个哈欠,道:“嘴里泛苦,拣了颗蜜饯吃……吵醒你了?”

  “您怎么不唤奴婢,”扈秋娘摇了摇头,扫一眼矮几上的确少了些分量的蜜饯,然后问,“可要用茶?”

  若生早就渴了,听她这么一问,嗓子里更是gān得能冒烟。

  可眼下这时候,她哪里敢叫扈秋娘多留,只立即摇头说:“不必了,你下去吧,没什么事,不用进来。”

  扈秋娘知道她并不喜欢有人在她睡觉时,守在chuáng前,闻言便也就应了声“是”,为她重新将帐子给掖好后,就退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归于了黑暗。

  若生紧绷着的那根弦稍松了些,捂在某人嘴上的手,便也下意识松开了。

  某人立刻道:“我没出声。”

  她瞪他一眼:“闭嘴!”

  “……丫头片子,”他屈指,忽然在她额角敲了个爆栗子,声音懒洋洋地道,“你怎么不闭嘴?”

  若生伸手捂头,气得牙痒痒,问:“你怎么进来的?”

  平康坊连家,可不是什么穷街陋巷里的破落院子。

  他这回倒听进耳里了,翻个身面向了她,表qíng像个使坏的孩子,低笑着说:“连家除了库房不易进外,还有哪不易进?”

  若生听着,暗忖,回头一定得让人多加戒备才可。

  思忖间,她听见他敛去笑声,低低呢喃着,“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些了不曾……”

  语声淡淡,落在若生耳边,却像是惊雷。

  喉间gān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可肋下隐隐作痛,那颗心,砰砰乱跳着,仿佛将她口中的话,悉数都说了一般。

  “你想不想听曲子?”他忽然问。

  若生一怔,他便已在那唱了起来: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声音轻柔,低低回旋在她耳畔,这唱的竟是吴侬软语。

  若生恍惚间想起,重阳先生,原是江南人士,苏彧跟着他长大,会说江南人的话,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她听着听着,眸子里的笑意,就再也掩不住了。

  她听不懂,只觉得这曲子是那样柔那样得软。

  苏彧的声音,却渐渐轻了下去。

  他睡着了。

  若生伸指戳戳他的脸颊,毫无反应,不觉有些头疼起来。

  与此同时,三更的梆子声,响了。

  她无奈,抱着膝盖低下头去,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过一会再将他叫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