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36)

2017-02-03 意迟迟

  这么多年来,三叔身边更是连半个通房丫头也无,更不必说妾室。夫妻和睦,儿女成双,世间静好,想必也就是如此了。

  若生想着三房的人事,跟着四姑娘小步往前。

  须臾,耳畔传来一阵笛声。

  她在音律上一向没什么建树,跟着弹个琴,就连颜先生这样好耐心的人也忍不住说是魔音穿耳,可见她在这上头有多不成气候。但她听着笛声,却听得痴了。

  她知道三叔是个才子,然而这却还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他chuī笛。

  琴棋书画,任挑一件,三叔都信手拈来。

  虽则不比颜先生跟国子监里的那些大家,可他的字画在坊间也是排的上号的。

  但三叔在仕途上却走得并不远,他并非八面玲珑之人,在官场上打转只有碰壁的机会,哪有青云直上的时候,是以三叔自己也没在那上头多花费心思。若生没记错的话,这一年,三叔还只在翰林院里任个闲差,gān些抄抄写写的活计,远不如四叔走得轻松。

  一曲还未尽,若生不想打断,就摇了摇头,没有让四姑娘往里头去。

  二人暂且候在外头。

  她站在那,双手垂在身侧攥住了一角裙子。门槛就在脚边,她低头看了看,慢慢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起了父亲,父亲离世后,是火葬的。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也将她爹烧成了一抔灰烬。

  人呐,活着暂且不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可她爹没能安息,也没能入土。

  大火熄灭后,她亲手拾整的骨灰。半洒半留后,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里留了一些,日日贴身带着,也就权当父亲还在自己身边。若陵身上则挂了一只小香袋,朱氏亲手制的,小巧玲珑,绣工细致,穿了红绳挂在他脖子上。再后来,她拿定了主意要让朱氏带着若陵离开时,去融了生母段氏留给自己的一支金钗,改打了一副小金锁。若陵的脖子上,就又多了件东西。

  那只钗剩下的零碎,换了铜钿,被她悄悄放在了朱氏的包袱里。

  她知道,母亲在天有灵如果看到了这些,也定不会怪她融了她的遗物。

  ……渐渐的,若生的眼眶红了。

  四姑娘瞧见,慌了起来,轻声喊她“三姐”,“你怎么了?”

  她别过脸抹了抹眼角,笑说:“三叔的笛子chuī得太好。”

  “爹爹,三姐夸你呢!”四姑娘闻言雀跃起来,趁着连三爷一曲将尽冲上前去,朗声说道。

  连三爷听了大笑,摇摇头说了两句谦辞,便招呼若生过来,问:“阿九今儿个过来,是为了平州那桩事?”

  一听说起了正事,四姑娘就噤了声,退开两步自去庭中石桌前拣起一卷书,认认真真看了起来,并不跟在旁边好奇多听。

  若生望了她一眼,见状愈发感慨,三叔怎地将四堂妹教得这般稳妥。

  “三叔,”她思忖两句,敛神收回视线,福了一福,同连三爷道,“算算日子,去平州的那行人应当已有消息了。”只是眼下还不知道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连三爷点点头,取出一封信给她:“半个时辰前才送到的,正巧你使了人说要来,我便没让人给你送去。”

  若生谢过接了展开来看,一眼就看到上头那行字写着——暂无消息。

  后头写着的,是他们如何找的,又分别找了哪些地方。

  若生只粗略扫了一眼,蹙眉思索起来,雀奴的生父姓吴名亮,在平州有妻有子,雀奴自幼也是在平州长大的,但吴亮祖籍何处,是否平州本地人士,雀奴不知,她更不知。

  此时距雀奴被卖也已过了两年,吴亮一家是否还在平州委实说不好。兴许在那大妇卖了雀奴之后,他们就举家迁走了也保不齐。

  她明白这件事不容易,看了信,心中虽然失望,却并没有绝望。

  她低头仔细又看起了信中他们已找过的地方。

  这时,她听见身旁传来三叔温和劝慰的声音:“你也别急,我让他们留在平州再打探一段时间,只要有过这么个人,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可供追查。”

  第022章 狭路

  若生抬头望去,但见三叔面上神色平静,眉宇间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东西在,不由得跟着平静下来。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他,颔首应是后,又再次恳切谢过。

  连三爷却愣住了。

  这可不像是他知道的那个连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