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那一角帐子。渐渐手足冰冷,浑身僵硬,呼吸沉沉。然后手一松,“嘭”一声磕到了chuáng柱上,疼痛霎时席卷上心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梦!
与此同时,浅眠的值夜大丫鬟也被那一声重响惊醒。睁着惺忪睡眼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张皇地扭头来看chuáng:“姑娘?”
声音清脆微带睡意。
是红樱。
她辨认出了声音,胸腔里的那颗心往下一坠,这手背上的疼便也不察了。只是脸色却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
但这满心疑惑,无人能解。
她跌跌撞撞一路走。摔倒了便爬起来,爬起来接着摔。一步步慢慢地就走到了今天。
此刻仰头望天,只见蓝天白云,不知不觉,已是一年。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明月堂。
少顷进了门,朱氏一见她,就朝她手里塞了个福橘。
江南一带的规矩。正月初一早上得吃福橘,北地却没有这些讲究。
若生拿着橘子剥了皮。掰下一瓣送入口中,甜津津凉丝丝的。朱氏便笑着道:“新正吃了福橘,阿九今年必能福寿吉祥,顺顺当当。”
若生听着这吉祥话,也笑起来,又问若陵可醒了?
朱氏嗔道:“那小魔星,天还未亮就醒了,咿咿呀呀不肯睡,闹腾得很。”
若生闻言乐不可支,陪着她说了几句话就去内室里看若陵。
出了月子的小孩,似乎又白胖了一圈,躺在摇车里,一双眼眨巴眨巴的又黑又亮。
她抓着剥了皮的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吟吟问道:“想不想吃?”
小若陵尚不会说话,便只盯着橘子嘟起了嘴,噗噗chuī了两个泡泡。
像是想吃。
若生不由哈哈大笑,自己把一个橘子全吃光了。
……
到了上元节这日,她端着碗元宵又跑到若陵的摇车前,笑眯眯问他:“想吃吗?”
小若陵依旧不会说话,盯着碗勺,瘪着嘴似哭非哭。
若生便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了……”
她捏着调羹,一边叹气一边慢条斯理地又把一碗元宵给吃光了,然后趁着若陵未哭,急急忙忙“逃走”了。回到木犀苑,恰逢扈秋娘要来寻她,她便在廊下站定了,笑着问道:“怎么了?”
“慕姑娘方才派人来给您下了帖子,邀您今夜一道观灯。”扈秋娘躬身行礼,笑着回答道。
今儿个夜里花灯满街,按习俗便该上街看灯的。
若生原本有些意兴阑珊,不知怎么的就是打不起jīng神来,并没有要出门看灯的心思,但既然慕靖瑶邀了她,哪有不去的道理,她便吩咐扈秋娘道:“打发个人去回话,这帖子我应下了。”
扈秋娘应了个是,先行退了下去。
等到暮色四合,若生粗粗用罢饭食,便由着吴妈妈等人打扮自己。她平素不喜折腾,连发式也都命人拣了简单的梳,难得今日有了兴致,一群人便变着法子要让她换新衫,涂脂又抹粉。
还是吴妈妈道,姑娘年纪轻,颜色好,哪里需要这么些脂粉往脸上抹,众人这才作罢。
若生倒有些懒洋洋的,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满不在意地道:“抹不抹都好,总归不丑就行。”
谁知临要出门,扈秋娘突然又匆匆忙忙给她塞了封信,说是慕姑娘刚刚让人送来的。
若生一头雾水,不知慕靖瑶明明同自己说定了何时见面哪里见面,怎么又派人送了信来,莫不是反悔了?她微蹙着眉头将信打开了来,上头只有短短两句话,她一眼就看完了,而后脸色一变,忽然问道:“方才那身衣裳呢?”
葡萄几人闻言皆是一愣,不等反应过来,她已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取来,我要换那一身!”
葡萄暗吃一惊,心想姑娘前脚才嫌那身衣裳太过出挑不肯穿,怎地这转眼间就改了主意?
她疑惑不解地去取了衣裳来,但见自家姑娘一言不发,只速速将其换上,随即又吩咐道:“去将那对镯子取来。”
吴妈妈便赶忙将首饰匣子抱了过来。
若生戴上镯子就要出门。
可走到门口,她眉头一皱,又折返回去将镯子给褪下了。
来回折腾了好一会,才终于是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