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570)

2017-02-03 意迟迟

  窦妈妈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掀帘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细细追问:“雀奴姑娘出门做什么,都带了谁?一个也没有回来?”

  绿蕉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qíng全说了一遍。

  窦妈妈的脸色便也渐渐开始发白。

  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

  扈秋娘在去到若生身边之前,是云甄夫人的人,拳脚功夫不算差,秉xing也不错。她年纪又大些,早非好玩的年轻姑娘,一向是最可靠的。

  可这回,连她也一并不见了影踪。

  窦妈妈直觉不妙,勉勉qiángqiáng按捺下来,端着粥碗走到了若生身旁,劝她道:“姑娘好歹用几口垫一垫。”

  这时,柝声响过了二更。

  亥时了。

  夜色愈发深浓,有细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若生半响才探出手将粥碗接过来,舀起一勺吃了。

  神qíng嚼蜡一般。

  她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只是麻木地进着食。

  等到一碗粥用尽,连三爷也已身披大氅冒夜雪而来。

  到底是都知道了。

  若生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叔”。

  连三爷打量着她的脸色,摇摇头道:“快去歇息吧,万事有三叔在,你先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若生却不肯去。

  这种时候,她就是躺在chuáng上也不可能睡得着。

  她方才胡思乱想了一通,想到夜深人静,报官也无处可报,又想到纵然能报也不知该用什么由头报——

  人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不知。

  可是被绑?

  不知。

  可是自行走失?

  也不知。

  她什么也不知道。

  第334章 花笺

  什么法子也没有。

  眼下所为,不过是徒劳奔波白费功夫。

  若生抱膝而坐,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这时候又一拨人赶了回来,领头的进来同她回话,还是丁点消息也没有。好好的人,连着马车一齐说不见便不见,连一丝痕迹也不留,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连三爷听罢忍不住低低说了句“邪门”。

  若生摩挲着自己腕上绳镯,心头不安愈重,眼里的光亮燃尽的烛火一般微弱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会怕了。

  家破人亡、生离死别,她哪一样没有经历过?

  可这一刻的她,分明怕得要死。

  恐惧像是湿滑的毒蛇,滑行过她的脚背,缠绕上她的小腿,扭动着攀爬上了她的脊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察觉不出分毫温暖。

  三更的梆子敲响了。

  四更的梆子也响了。

  到了五更天,绿蕉几个即便忧心忡忡的也已是哈欠连天再撑不住。

  只有若生,通宵达旦后依然睡意全无。

  但是不过一夜而已,她看起来却像是瘦了一圈。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若生下榻趿鞋,径直朝窗户走去。窗棂fèng隙间,隐隐有白光透出,是下了一长夜的雪。

  她忽然烦躁起来。

  这恼人的天气!这恼人的雨雪!

  再多的痕迹也禁不住雨雪冲刷,如此过了一夜,只怕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若生用力推开了窗子,积雪“哗啦”一声砸落在了她手背上,冰凉刺骨,带来了尖锐的疼痛。她的神qíng却是麻木的,只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棵大树,忽然身子一矮,就地蹲了下去。

  她腿疼。

  疼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疼得钻心刻骨,站也站不住。

  噩梦一样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想起了陆幼筠,想起了那日陆家花园里言语轻浮的陆离,于是挣扎着站直了身子。

  屋外风声大作,呜咽如泣。

  黎明的微光掠过了冬日败糙。

  若生扬声唤了绿蕉进来:“回木犀苑。”

  绿蕉怔了怔,旋即高兴了起来。不论如何,自家姑娘的身子都是最要紧的。回木犀苑好,木犀苑比点苍堂可暖和舒适得多。她欣慰地跟着若生回了房,又伺候若生洗漱完毕便想着要让她上chuáng歇息。

  可哪知若生不往chuáng榻去,反而在桌前坐定了命她取镜匣来梳妆。

  绿蕉想问不敢问,只好拣了把犀角梳子来与她梳头。

  若生闭目养神,并不看镜子,随口道:“过会去库房挑一顶鲛绡宝罗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