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_作者:意迟迟(64)

2017-02-03 意迟迟

  “你前脚出的门,千重园那边说阿姐后脚就入宫去了,这会还没回来呢。”连二爷道。

  姑姑进宫了?

  若生微怔,再问她爹,却也问不出什么。

  须臾,父女俩说着话随风穿堂而过,进了上房。

  一路上,连二爷追着问她在段家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若生不敢告诉他是四表妹丧了命又正巧被自己撞见,只得胡乱将话头东扯西扯,说些不打紧的事与他听。

  朱氏在旁听着,倒似乎听出了些端倪来,面露忧色。

  若生发觉,就扬声吩咐人上茶,一面推说要去换衣裳,又请朱氏帮她,想法子先从她爹眼前退了下去。

  待到四下无人,她便同朱氏直言说了今日在段家遇上的事。

  朱氏起先还慌,听到后面却渐渐镇定下来,想着二房只自己一个能做主的大人,这等时候万不可自乱阵脚,就对若生道:“如果段家那边仍不放心,回头我陪你一道去说。”

  她是连二爷的续弦,在段家人跟前身份其实颇为尴尬,可让若生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朱氏却放不下心来。

  若生闻言,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除了感激在无二话,心头暖意融融如在仲chūn。

  换过了衣裳,她同朱氏一齐回去见她爹。

  恰巧有人送了只剔红牡丹纹盘上来,上头整整齐齐码了几排劈晒雏jī脯翅儿。

  她爹就一手拿一块,笑眯眯递给她二人,口中说:“金嬷嬷亲手做的,极美味,非寻常人做的可比,一定要尝尝!”

  若生笑着接过他右手拿着的那块,眼角余光则瞄着他的左手,心道她爹xing子单纯,旁人对他好,他就对旁人更好,朱氏真心待他,他如今待朱氏也就渐渐开始好起来,不由心qíng松快许多。

  不曾想,她才刚刚张嘴小口咬了块ròu吃,就听到她爹笑着在边上问:“chūn宴上可有瞧中的人?”

  若生低着头,含糊不清地道:“没有。”

  别说瞧中不瞧中了,她拢共连人也没看见几个,能记住的更是寥寥。何况四表妹的事,还历历在目……想起四表妹,她心里乱糟糟的,可当着她爹的面又不便表露,若生的脑袋就低得愈发下了。

  连二爷见状,更是不信,撇撇嘴转头去招呼绿蕉上前,问:“你家姑娘在那逛了一圈可有瞧中的?”

  “奴婢……不知……”绿蕉连忙摇头,休说她不知道,就算知道没自家姑娘的吩咐也断不敢说。

  连二爷盯着她看了会,摆摆手打发了人下去,而后忽然唉声叹气起来,jī脯翅儿也不吃了,只看着若生连叹好几声。

  若生被他看得发毛,小声问:“爹爹,您怎么了?”

  连二爷瘪着嘴,“你慢慢用吧,我先回房歇会。”

  说完,他起身就走。

  若生想了想,到底没追上去,继续慢条斯理地就着吃食喝茶,新沏的碧螺chūn,香气四溢。

  朱氏道:“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您别去,他过会就出来了。”若生轻轻拦了一拦,笑着轻声说道。

  果然,她话音才落,连二爷的脑袋就从一扇屏风后探了出来,不满地道:“你们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做什么去了?”

  若生微笑:“您不是说回房歇着去了?”

  连二爷语塞,脑袋慢吞吞地又缩了回去,一阵簌簌声响,他这才真的回房去了。

  若生过了约莫一刻钟才去寻他,进去一看,他竟和衣倒在那打起了盹,身前炕几上笔啊墨的,散作一片。一不留神打翻了,八成得淋一身的墨。她失笑,亲自上前去收拾,低头往小几上一看,却瞧见了本纸张微微泛huáng的簿子。

  扫了两句,似是本手札。

  若生愣了下,看见翻开的那一页上墨迹新鲜,写着:丁卯年二月廿十三,阿九chūn宴归来,竟没瞧中一人,她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若生嘴角抽抽,发现下面还有一句潦糙许多的字——可放眼京城,似乎也没有人配得上阿九,我好像也不想她出阁……阿九嫁了人,我就不能日日看见她了……我若是想她了,恐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伤心……她嫁了人,会不会就不要我这个爹爹了呢……

  越到后面,字迹越是虚浮模糊,下笔之人的郁郁矛盾之qíng,顿时尽显无疑。

  若生看着,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