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裳多厉害啊,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在极乐殿是赢家,花凉都没能斗过她。她也曾折磨得九幽九死一生。在这个世界,她算计了封玉书与叶九秋,若非有问糙境得来的令牌,他与九幽怕是也前途未卜。
但而今她自己脱离了队伍,落入如此境地,被他轻易得手。
天时地利,丧失了yīn谋诡计的土壤,要杀死她,便如此的轻而易举。
但他还没杀死她。
这样简单就死了,绝望痛苦都没感受过,怎么可以呢?
叶九秋微笑得看着叶九幽指尖编织出层层禁制,罩在钱裳身上。方才那一击,摧毁了钱裳身上的防御法宝,却也被削弱了威力。钱裳的伤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严重,但她陷入昏迷,任是有什么脱身的法子,也无法使出了。
叶九幽跟她打过jiāo道,自然很清楚钱裳的小心谨慎。
在禁制覆上钱裳后,他也没有上前去,而是扬起宽大袖摆,黑烟状的灵力如有生命一般,缠绕至钱裳周身。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碎响,钱裳身上骤然爆出几处灵力波动,很快又湮灭消失。
这些是钱裳的后手,哪怕她在昏迷中,也能重创不怀好意的来人,也能转移她至安全的地方。
可惜这些,叶九幽都知道。
他曾经杀过她一次,那么现在同样能再杀她一次。
且再不会走什么弯路。
一击致命。
那道黑烟在摧毁钱裳的法宝后,没有消散,而是如水入砂砾一般,溶入了钱裳体内。
那是叶九幽的毒素,包容了魔骨、yīn尸与huáng泉,万物皆可湮灭的毒素。
禁婴丹?
哪里比得过叶九幽这身毒呢?
毒素入体之际,钱裳便再无翻身余地。
叶九秋瞅着叶九幽妥善扫尾,一边语气欢快的提议:“九幽,我们把她扔给何师兄做成傀儡吧?何师兄不是正在修傀儡之道么?”有灵智却终身被他人cao控,灵魂禁锢于一隅,日夜承受炼狱的痛苦,永世不得超脱,真是个好主意。
叶九幽瞥了他一眼:“随你。”
这一世,比起叶九幽来,反倒是叶九秋对钱裳更为憎恶。对叶九幽而言,相比考虑如何折腾钱裳,还不如看叶九秋苦苦思索怎么折腾人来的有趣。
他曾言,想要叶九秋体会一遍他经历过的苦痛。然而如今看来,叶九秋虽未亲身经历种种,但叶九幽感受过的痛苦,却以另一种方式加诸他身,同样令叶九秋备受煎熬。
因为心疼,因为不忍,因为舍不得,于是愤怒、难过、恨之yù其死。
看到这样的叶九秋,叶九幽内心是愉悦的。
不再是因为令叶九秋感到悲伤而欣喜。而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为他悲为他喜,为他由稚嫩成长qiáng大的人。
他薄薄的唇角抿起浅浅的弧度,这一刻柔软得不可思议,让盯着他看的叶九秋忍不住红了面颊,喉咙发紧,感到刚刚那一瞬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qíng,却暂时脑子空白,什么都回想不到。
“九幽。”他呐呐的唤着,“你……”
“想什么呢,恩?”叶九幽抬手,指尖拂过叶九秋晕红的眼尾,似是无意的轻轻蹭了蹭,“该走了。”
想什么?除了想你,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失态?叶九秋抬手摸了摸眼角,那里残留的触感明明是冰冷如雪,但却又如火焰般灼热,炽烫得令人无法忽视。
“那不是……阵法还是被毁了。”他左右言及其他,小声又含糊,看着叶九幽将钱裳卷入黑棺,这才用灵力包裹着手掌,从含雪剑上取下那一块布料来。
布料是红叶蚕的丝织就,绘制着高深的防御阵法。但而今阵法线条早已被雷霆破坏,连蚕丝都焦黑碎裂。他指尖捏着布料,微微一抖,但见焦黑部分簌簌掉落,又露出一块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布料来。
巴掌大小,透明质地,凝神细看才能发觉其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如繁星般密集。
四方珠指向的光点,就是这个东西。
可是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灵力催动也无任何反应。
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好东西。毕竟连钱裳的法衣都被毁掉了,而这小东西却安然无恙,半分痕迹都未曾留下,足以说明一些什么了。
他拿着这貌似布料的东西看向叶九幽,下意识觉得九幽一定能给他答案。
“这是八面图。”叶九幽只看了一眼,眸色深沉,“没想到,现在它是在钱裳手中。”